结果却是,苏明得了和顾枫同样的病。
他们同样是受到巨大的心理创伤,然後有选择的进行了回避。
顾枫是疯了,让自己永远活在等著哥哥来接他的那一天。而苏明虽然没疯,却是在意识到自己被至亲遗弃之後,他就象用橡皮擦一般,在记忆里把过去擦得干干净净。
法医曾经试图催眠过苏明,可最後问话的结果苏明也无非也只告诉他,在流浪之前,他坐了许多的飞机、汽车、火车、轮船。然後,突然之间,在大街上就找不到任何一张认识的面孔了。过往的一切象是水蒸汽般全消散在空气里,只剩下他自己,孤独的茫然的面对著这个世界。甚至,连别人的话也听不懂。
这是典型的恶意遗弃。
法医试用了多种语言,想唤起他最初的记忆,可苏明除了後来跟顾枫学会的中文,什麽也不会说了。
他能记得的苏明这个名字,也不一定就是他的真名。只是当他能重新开口说话时,最早发出的两个音而已。
杨凯泛当了一辈子的警察,从来没遇到过这麽让人心疼的小孩。
明明长得那麽好,又那麽聪明,为什麽会被家人这样无情的遗弃?甚至不惜工本的带他四处乱转,难道就这麽怕他找到回家的路?
可法医却说,“这样好的孩子,他们家没有想著把他毁容或者弄傻已经是手下留情了。你要心疼,不如带回家去养著。”
於是,苏明到了杨凯泛家。然後,有了他後面和何海澄的交集。
祈康之把苏明的过去告诉三哥之後就离开了,祈乐之想了很久,才把这件事又告诉了何家悦。
两个人都长久的沈默了。
他们家的人虽然护短,但都有份天生的善良。
虽然还做不到就这麽原谅苏明,但夫夫俩都觉得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儿子,让何海澄自己来做决定。
於是,等到何海澄午睡醒来的时候,听到一个不怎麽动人的故事。
何家悦讲得很有技巧,并没有点出苏明的名字,只是说,“曾经有个小孩……”
可聪明如何海澄,又怎会听不出故事里的隐喻?
可他什麽话也没有说。
何家悦和祈乐之当然不会逼迫儿子做什麽决定,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准备何海澄的康复。
这期间,连日阴霾的祈家终於传来一个好消息。
祈爱之的手术非常成功,移植到她体内的胚胎很健康的成活了。但与此同时,谷心杨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因为祈爱之已经住院,祈家人便选择在这里给他举办了一场小小的欢送会。等到谷心杨回家,还有一场欢送会等著他。
全家人都到齐了,就连苏明都难得的走出了房间。虽然没有说什麽动人的话,但能从他嘴里说出“保重”二字,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谷心杨没什麽可担心了,老婆已经交回娘家,有那麽一大帮子亲戚看著。要说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个弟弟。
晚上,单独把苏明拉到天台上,谷心杨很诚恳的告诉他,“小明,你知道的,我也是孤儿,刚生下来就被人丢弃了。当然,你比我惨,我从小被老爸他们收养,给了我就算我亲爸亲妈或许也不可能给我的幸福,你却在那样的地方过了十几年。
但我总觉得,别人对不起我们,这不能成为我们对不起其他人的理由,尤其那些还是关心我们,在乎我们的人。我不知道你和海澄是怎麽回事,但我希望你能好好跟他把话说清楚,就算做不成情人,也比做仇人好吧?你说呢?”
男孩始终低著头,却轻轻吐出一句话,“我会负责。”
谷心杨拍拍他肩,不再多说什麽了。
公历新年过去,农历新年的脚步渐渐近了。
在得知祈安之提到的那个“积极性”治疗方案後,祈乐之和何家悦经过多次商量,还是决定采用保守的传统治疗方案。
这不是他们不想用更好的方案,而是在跟许多业内专家请教过後才做出的决定。大家虽然都承认那个积极性方案的良好效果,但也同时提出两个最关键的问题。
一是何海澄个人的身体素质远远达不到那个超级警察的水准;二是根本找不到具体的执行人。
制定医疗方案很简单,但要让病人实际配合做到却相当不容易。
那位超级警察当年的医疗负责人虽然是汤姆的那位朋友,但监督他康复的却是这位警察的一个教官,也是他生平最怕的一位教官。
超级警察就是在这位教官的手底下养成了绝对服从上级长官命令的习惯,只要老头子习惯性的把眼珠子一瞪,再难的动作他都会拼命去完成,所以这对师徒才最终创造了奇迹。
可何家悦看过那个治疗方案後,无论他再怎麽希望儿子康复也绝对做不到那样的无情。祈乐之也做不到,就连全家公认最为“心狠手辣”的祈安之也不敢保证自己完全做到。
实在是太残忍了。 就连何海澄自己都没有信心,那完全是一种法西斯式的强制疗法。完不成任务就没饭吃没觉睡,甚至连上厕所都不被允许,这样来挑战人的极限,实在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
“哥哥,你明天就要开始康复了,要勇敢哦。”祈思元晃荡著两条小短腿坐在床头,拿著二伯刚削好的苹果,一块块的往何海澄和自己的嘴里塞。
今天是农历的年三十,他们一家毫无悬念的得留在医院过年。
但对於何家爷爷奶奶那边,大过年的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