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杞堂走到屏风外,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揖拜下去:“请顾大小姐协助太医院诊治病患。”
协助太医院。
琅华差点笑出声来。
裴杞堂这样字字珠玑,太医院就要出来主持大局,决计不能冷眼旁观。
琅华故意十分为难,半晌也没有答应,反正她现在肩上没有重担,自然要趁机争取到更多有利的条件,否则怎么对得起戏台上的裴杞堂。
裴杞堂忍不住上前一步:“事关重大……若是顾大小姐担忧令尊……大可不必……”
众人这才想起来,顾世衡在皇城司任职,现在要给皇城司大牢里的犯人治伤,也难怪顾大小姐会犹豫不定。
听得这话,琅华这才抬起头来道:“我父亲在皇城司,按理说我们是应该避嫌的。”
徐松元不由地点了点头,虽然这里不是战场,众人暗地里较劲可比战场上的刀光剑影更加难防,这件事本来与顾家无关,却很有可能因此被拖下水。
显然裴杞堂不准备放弃,他的表情认真而笃定:“顾大小姐放心,我裴杞堂保证,这件事无论是什么结果,都与顾家无关。”
即便隔着屏风,琅华也感觉到了裴杞堂目光灼灼似火。
他这句话,不光是说给外面的那些人听听而已,他是真的会这样做。她说他,擅长算计,脸皮又厚,半点没有冤枉他。
琅华还没有答应,旁边的大理寺官员却已经从中得到了讯息,裴大人如果没有得到皇上的首肯决计不敢这样说。从裴大人身上就能看出皇上的态度,今天的事绝不会走个过场不了了之,浑水摸鱼决计难以过关,所以他们必须要全力以赴。
裴杞堂这样的强势,顾家恐怕也不能脱身。
琅华低下头,仿佛是思量了半晌,这才点了点头:“太医院若是有需要,顾家定然不会推辞,不过既然是诊治,就要写清脉案,所有的伤情、诊治方法都要事无巨细记录清晰,以便日后查看。”
裴杞堂不等太医院反对,立即道:“就照顾大小姐说的做。”
顾家既然已经答应会帮忙,太医院也没有借口推脱。
裴杞堂转过头看向太医院院使:“院使大人,有人帮忙想必太医院应该有了足够的人手去处置伤患。”
这时候的裴杞堂,目光凛冽,咄咄逼人,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无论是谁都要在他面前低头。
太医院院使即便不情愿这样的安排,却也没法去反驳。
“曹大人,”裴杞堂道,“您可愿意治病了?”
曹嘉颔首道:“劳烦太医院和顾大小姐为我们诊治。”
曹嘉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传来一阵怒吼:“曹嘉,他早就该死了,他是谋逆之臣,皇城司留着他也是居心叵测。”
“我要见皇上,听到没有,我要见皇上。”
帘子撩开,众人看到赵光贤被禁卫压着站在门口。
曹嘉撑起身子,他很想在这时候站起来,好好看看那赵光贤狼狈的模样,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他也可以绘声绘色地讲给哥哥听,他那几个幼小的侄儿,最喜欢听他讲故事,每一次只要他讲到生动之处,他们就会“咯咯”笑起来。
这次的故事,没有那么动听,可能会有些血腥,但是……他依然会讲给他们,让他们知道善恶到头终有报。
曹嘉想到这里忽然笑起来,他已经好久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快乐。
自从家人相继离他而去,他就开始忍受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孤单,可是在这一刻,沉冤将雪,他感觉到了家人就在他身边。
他们就在这里,一直在他身边。
曹嘉紧紧地攥起了手,正当他激动的不能自已时,他感觉到一只手撑起了他半个身子。
曹嘉转过头看到了裴杞堂。
裴杞堂身上流露出一丝的威势让人畏惧,但是他目光却清澈澄明,举手投足之间的潇洒磊落,却又使人心悦诚服。
曹嘉思量间,赵光贤被禁卫压了过来。
赵光贤抬起头看看屋子里的人,正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腿上一痛,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
曹嘉正好坐直了身子,鄙夷地望着赵光贤,他的耳边依稀传来一阵孩童清脆的笑声,他恍惚看着两个侄儿抱膝坐在地上,仰着小小的脸看着他,其中一个伸出稚嫩的手指轻轻地勾了勾他的鼻子。
曹嘉心窝一酸,眼前顿时一片模糊。
……
琅华吩咐宫人准备好药材和布巾,准备跟着胡先生去给曹嘉治伤。
曹嘉的伤情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否则就会性命难保。
“琅华。”
琅华转过头看到了徐松元。
徐松元一脸的关切:“这就要去给曹嘉治伤了?”
琅华颔首:“曹大人的腿伤已经化脓生疮,早些医治,也就能好的快些。”
徐松元抿了抿嘴唇:“听说要将腿截下来?岂不是很凶险?”
琅华道:“虽然危险,却也要尝试。”否则曹嘉就没有半点活下来的希望。
“要小心,”徐松元道,“方才……裴杞堂故意逼迫你,也是想要完成他的差事,你父亲奉命查庄王的案子,一时半刻不能赶来行宫,你身边没有人帮衬,要多加小心,太医院若是不肯去做,你也不要接下来。”
徐松元不知道她和裴杞堂早就商量好了才行事,自然会以为她被裴杞堂所算计。
琅华点点头,躬身行礼:“多谢徐大人提醒。”
依旧叫他徐大人。
徐松元心情有些沉重,也许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