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书房找本能打发时间的书,路过穿衣镜的时候我站了一会儿,跟随了我十八年的脸与记忆中有些不同了,明明是一样的外貌,改变的或许是神情,或许是更难以捉摸的东西,例如灵魂。
——你是分裂体,不完整的斯勒姆星人。
拉尔的话忽然在我脑海中响起,斯勒姆星人吗……我想了许久,梁睿和拉尔的话中都透露出同样的讯息,这应该是一个好战又富有攻击性的种族,天性残暴嗜杀,有极大的欺诈本能——例如我的母体詹琳。
我也有相似的本能,但是我可以克制它。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回想要压抑自己的本能,或许……是不想让他们失望,我爸、梁睿、杨疯子,还有秦缺。
我不想站在他们的敌对面,我想和他们站在一起。
但我还是搞不懂什么是分裂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拉尔会说我是个不完整的斯勒姆星人,也许我存在着某种缺陷,也正是这种缺陷使得我与我的族人有所不同。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你在看什么?”秦缺已经从浴室出来了,看到我站在穿衣镜前发呆,不由问道。
我回头用没有五官的脸对着他:“我的脸呢?我的脸没有了……把你的脸借给我吧!”说着我作势扑上去,秦缺对我司空见惯的无聊把戏已经腻味了——也许他从没热衷过——轻易地拧住我的胳膊把我丢到了床上:“别胡闹,睡觉。”
我仰着脸躺在床上,把自己的五官重新捏了出来,然后爬起来再接再厉。秦缺靠在床头翻着杂志,而我则不依不饶地用语言调戏他:“你觉得猫耳朵怎么样?有萌感吗?狐狸尾巴呢?摸起来很舒服哦。”
秦缺不冷不热地呵斥了一声:“安静。”
我开始用狐狸尾巴蹭他的胸,五分钟后忍无可忍的秦缺一把拎起我的狐狸尾巴拖着我到了厨房,我全身趴地郁闷地支着下巴充当拖把。
“你想把我怎么样?”我捂着平胸战战兢兢地问道,一脸遇到流氓的苦逼少女样。
秦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上还拎着我的尾巴,冷笑着反问道:“我能把你怎么样?”
我想了想回道:“你知道的,拟形生物的新陈代谢和人类有着迥异的区别,所以排泄系统的拟形我向来省略,反正也没人闲着没事干扒我裤子——不过今天好像有了。”
我得体到位的解释激怒了我的同事,秦缺抿着嘴唇冷冰冰地告诉我:“我就算去上一只鼻涕虫也不会来上你!”
我看着天花板:“好重的口味。拉文劳斯星的那只鼻涕虫无论是本体还是焦尸宿主都不是常人眼中的交|配对象啊,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合适。”
毛遂自荐的行为要不勾动对方的兽性,天雷勾地火;要不激发对方的怒气,一顿胖揍。
我已经做好了被揍的准备,反正也不疼,爱怎么打怎么打。
出乎我意料的是,秦缺已经懒得揍我了,他只是拎起我的衣领蹲在我面前,用一种森冷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用那双深黑色的瞳孔鞭挞我的灵魂。
“你根本不喜欢男人,何必来招惹我?”他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像是质问,又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暗示。
“你怎么知道?”我反问他,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他冷笑了起来——是我见惯了的那种冷笑,紧抿的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眼神冷冽,仿佛是一种蔑视,又像是一种漠不关心的嘲讽。我生平最恨那种眼神,他凭什么、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憎恨这样的冷漠,也憎恨他的无所谓,我知道他所有的容忍都是因为不在乎,我想他看着我。
凶狠的吻落在我的嘴上,像是野兽的撕咬一般,舌头粗暴地抵开了嘴唇,像是一个傲慢的领主在他的领地里巡视,我愤怒地还击了回去,咬得比他更凶狠,最后我们的嘴里弥漫着一种血腥味,还有浓郁的番茄酱,这两种颜色相似的液体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就好像上火出血的时候还在不自量力地吃番茄,这坑爹的味道。
糟糕的地点,糟糕的初吻,糟糕的对象,这一切都该死的糟透了。我应在自己的床上打开电脑看新番,嘴边还有吃不完的零食,而不是在这个错误的时间、凌乱的厨房和一个说不上顺眼的男人比试吻技——最不可原谅的是我还输了个彻底!
“现在,你知道了吧,这样的感情根本不是你想要的,你活该一辈子关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你的日子,别来招惹我!”秦缺将我丢在冷冰冰地地板上,转身就出了厨房。
“你在害怕什么?”我扶着水槽站了起来,冷冷地反问他。
他的背影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情,没人阻止得了。”我轻声说。
声音很轻,但是我知道他听得到。
意外的相遇(下)
十八·
我被恼羞成怒的家伙赶出了屋,站在门口的时候我有一瞬间犹豫自己该去哪里。我抬头看了窗户一眼,敏锐的视觉让我看得到玻璃窗后的秦缺,他也在看着我。
最后我只能回家,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收留我、无条件包容我的,只有我爸。
我爱他,因为这份感情,我把这份爱推广到了人类。
而关于拉尔的事情就再也没有消息,梁睿查了一下我提供的车牌,发现那是假的。这群偷渡者就像是从h市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梁睿怀疑这群人就是千鸦,只是不知道它们是否离开了h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