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工重新抱起丢下的收音机,“磨磨你爷爷,买台新的去。他去年起的鱼,这点钱还是有的。”
陈辰抱着报废的电视机,失魂落魄地放回车上。电视死了,他的心也死了。
老陈锄完了地里的草,坐在小马扎上,在树荫下右手端着茶缸喝水。看着孙子气呼呼的脸,没吭声。
陈辰把车子停在石台前,“你把电视扔鱼塘里吧,烂电视。”转身跑到鱼塘对面的小屋去了。晚饭没吃,唤了好一阵子也不搭理。
他想让爷爷重新买台电视机,但是他们家穷。哪怕是为了灌篮高手,他也说不出这个话。
老陈说,钱得攒着,给你上大学,上完大学还要娶媳妇。
陈辰躺在他的nd,看着天边的夕阳,心想我只要灌篮高手,湘北肯定会赢的。他为他们想象了无数种赢法,只是唯独没有现实发生的那一个。
村里又断电了。增氧机用不起来,到了喂食时间,鱼群浮在水面上,张着嘴吐泡泡,已经有几条翻着白肚皮了。老陈心疼,把电工喊过来弄线路。
陈辰强迫自己把灌篮高手忘了。一天忘一点,渐渐地不再那么绝望了,但是暑假也已经没什么意思。他坐在石板台上,拿着木棍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铁盆,更多的鱼群围拢过来。手插在颗粒状的鱼饲料里,心不在焉地甩着,漏的比洒的多。
老陈吼他,整天魂都不知道丢哪去了。
两人的交谈断断续续从晚风中传来。
“徐头的外孙回来了。”
“外孙?”
“小女儿当时不是离家出走吗,现在也没回来,把小孩送回来过暑假,估计关系好点了吧。”
“哼,一家都不是好人。”
“嗨,谁说不是呢。就是那小孩,长的面,性格还挺像徐头的,虎气。”
他爷爷没再说什么。电工叨叨个没完,“城里小孩真是不一样,讲话啊,打扮啊,都洋气。”
陈辰发起呆来,应该就是那天给他推车的那个男孩。
“但是还不娇气,没来几天,村里一堆小男孩都跟他屁股后头。我儿子回家说,他跟赵寡妇家的二子打架都赢了。”
陈辰抖了一下,觉得那天的害怕是对的,但是又解气。赵二子小学时跟他一个班,留过三次级,天天嘲笑他白的像小姑娘,还拧他大腿,他想拧回去,就会被反剪胳膊,脸摁在桌子上捣。课间回来,桌子上全是粉笔灰和脚印。他还往他家鱼塘撒过药。
总会有一天,会有老师或者更厉害的人来收拾这个坏胚子。但事实不过是陈辰成绩好,上了镇上最好的初中,所以不再被欺负罢了,令人失望。现在有人替天行道,终于把坏蛋打了,稍稍令人安慰一点。
过了一会又愁起来,这个俞聪会不会比赵二还坏。他还更厉害呢。反正都不是好人。
正想着有的没的,老陈又吼他一顿,“陈辰你干嘛呢,好好喂鱼。都洒一个地,想把鱼撑死啊。”过了一会又吼,“你不许给我打架听到没有,否则我打先打断你的腿。”
陈辰不耐烦地嗯一声。
他们家和徐家是仇人。老陈和徐头以前竞争镇里建筑站站长,败了,后来还因为被对方派系诬陷经济有问题,在牢里待了一年。
大人对恩仇总是耿耿于怀。陈辰内心并不以为然,但还是紧守规矩。徐头年轻时当过很长一段时间老师,对小孩很好,允许他们结队去家里看电视。但陈辰从来不去。电工儿子回来告诉他,那电视很大,而且从来没有雪花。
作者有话要说: 坑没填完,cp拆了。改原创。
☆、第二章
老徐家在庄口,门口放着一个小黑板,白色粉笔写着当日温度、天气、风向,大家来来往往,都能看到。
陈辰以前从来不相信天气预报是准的,有好多次经过徐家门口看到黑板上的内容嗤之以鼻。直到被暴雨淋过三次后,才变的十分虔诚。这里的雨很烈,砸在泥地上一点一个坑。雨水啪在脸上,泥点子甩到腿上,污垢藏在指甲里,因为他的白,就更难以忍受。再骑车经过那块黑板,只要上面写着“雨”,他就折回去取伞。
徐头写字好看,带着老派的风骨。但今天的字,很幼稚。肯定是俞聪写的。为了突出,那个“雨”字比平日里都大。他瞥了一眼,假装不经意地路过。陈辰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心虚,像做了亏心事。
“小晨,你吃桌上的西瓜啊,才切的,怎么咬一口就不吃了。”徐奶奶的声音传出来。
陈辰有一瞬间以为叫的是自己,忍不住停下来向里面张望。
铁门上涂了一层银色的漆,大敞着。檐廊上爬满了紫藤,花期已经过去,枝叶愈发苍翠,整洁,有序,优美。水泥地面是打扫过的痕迹,绿荫阴下静静地立着两个红木小凳。院子里围了一个小水池,里面养着鲤鱼,有一条是红色的,电工儿子这么告诉过他。连着的是一个小花园,里面有好多花,陈辰只认识月季,明黄和玫红两种颜色。抬眼望了望天空,清晨明亮不刺眼的光仍是让他眯起了眼,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受。
俞聪拿着根黄瓜突然出现在视野,跨坐在红木小凳上。黄瓜滴着水,上面的毛刺有些扎手,头上还有一点没摘掉的黄花。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桃花眼似睁非睁,眯眯眼眼前还闪着光晕,什么都没看进去。陈辰受惊,走了两步,就消失在俞聪的视野里。而俞聪,拿起黄瓜,咬了一口。咯嘣脆。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