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攸宁的沉稳感染了白氏,她深呼吸几次,拨开崔妈妈搀扶她的手。
“囡囡别怕,娘没事,娘陪着你一同见你外公。”
白老太爷是什么样的人白氏一清二楚,她又如何放心让朱攸宁独自去面对?
朱攸宁看着白氏隆起的腹部,“娘,您听我的,您去休息嘛。我与外公见面也是谈生意上的事,您在一旁反而叫我放不开手脚。”
朱攸宁怕白老太爷将白氏气到,万一动了胎气可不是闹着玩的,哪里敢让白氏留下?
白氏不肯听,还要分辨,朱攸宁已经吩咐了鸳鸯和崔妈妈:“扶夫人去我房间暂且休息。”
朱攸宁虽年纪小,可气势足,鸳鸯和崔妈妈原就对她敬畏,再加上这家里全靠朱攸宁来支撑开销,下人们对待朱攸宁自然更加不同。
朱攸宁就安抚着一同扶白氏去厢房。
这时,门外的白老太爷早已经等的不耐烦,又用力的捶了好几下大门,直将黑漆大门捶震颤几下,门环也哗啦啦作响。
朱攸宁带着人到了门前,抬下巴示意门子开门。
门闩划开的同时,白老太爷又抬起手,只不过这一次他用的力落了空,身子整个前倾,趔趄了一步才站定,一低头,正对上朱攸宁仰头看来的视线。
“外公好。”朱攸宁礼数周全,“外公是来帮我们家拆换大门的吗?”
白老太爷闻言,一口气闷在了心里。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刚才敲门的动作太过粗鲁,虽是因朱家不肯立即开门儿将他惹怒了,但到底也是好说不好听。
想到今日是有所求才来的,白老太爷堆笑道:“哪里话,我是来看看是你父亲,和你。”
朱攸宁听他勉强补充的俩字,禁不住笑,“原来如此,外公来的不巧,我爹去了小学堂,还不定几时回来呢。看来您只能看我了。”
白老太爷面上一瞬变的十分僵硬。
若不是有求于她,他何苦要受这种窝囊气?这一季度以来,布庄的生意不顺,他在外头就差求爷爷告奶奶了,为的便是白氏布庄能够发展下去。
他跟外人面前要伏低做小,那也就罢了。
难道如今面对自己外孙女,还要继续伏低做小?
白老太爷抿着长了燎泡的嘴唇,胡子被气的一抖一抖,敦实的身子也在颤抖。
朱攸宁却似没看见一般,笑容可掬的请白老太爷进正屋:“外公请坐。来人,上好茶来。”
婢女不多时就端了茶盘进来。
朱攸宁亲自将茶碗接过,双手奉在白老太爷的手边,又将点心也放下:“外公,您请用。”
见朱攸宁如此的恭敬客气,白老太爷的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端起茶碗吃了一口,发现并不是什么好茶,也就将之放下了。
“你爹如今在学堂教书?”
朱攸宁在一旁坐下,点头应道:“是啊。”
“那种地方,又能得多少束脩。”
朱攸宁闻言笑了笑,并不作答。白老太爷这种人,眼里只有利益了。道不同,多费口舌有何用?
“不过你爹那性子,做个教书先生倒也合适。”白老太爷话出口,又觉得这样说不妥,忙补充道:“你爹的学问好,教导孩子正合适。”
朱攸宁笑眯眯的点头,不发一言。
白老太爷一时间就找不到话来说了。
他的本意是见了朱华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好言相劝,再美女诱惑之,朱华廷心一软,自然就会说服朱攸宁。
朱攸宁再狂妄,亲爹的话也是要听的。
可谁知道朱华廷竟不在家。
他来时准备好的话现在都无用武之地。
场面一时间便有些尴尬。
朱攸宁见白老太爷别别扭扭,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觉得好笑,看向屋门前立着的一个俏丽的身影,便笑着道:“外公,那位姐姐是什么人?”
白老太爷被外孙女问到此处,越发的尴尬了。总不好说“这是送给你爹的小妾”吧。
朱攸宁走到屋门前,见那女子十七八岁年纪,身段玲珑,面若敷粉,唇红齿白风情万种的模样,面对她的打量,还讨好的笑了一下,露出整齐的贝齿。
朱攸宁的心里便有了猜测。
这女子该不会是白老太爷打算送给朱华廷的吧?
一个女人辛辛苦苦为丈夫怀着身孕,冒着在鬼门关走一圈的危险拼命产子,可男人却不在乎女人是否伤心,理直气壮的去睡别的女人!
她虽然知道在这个世界,男人有妾室、通房,或去外头找女人都是正常的,许多当家主母在自己有身孕时,就将身边的陪房开了脸,这也是贤惠之举。甚至一些fēng_liú才子,能得一些雅伎的青睐还是风雅之事。
可是朱攸宁明白归明白,心里到底膈应的慌。心情荡然无存,一下子失去了谈兴。
白老太爷却是耐不住性子了,“福丫儿,咱们可是骨肉至亲,关起门来是一家人,我是你外公,这不假吧?”
朱攸宁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见她乖巧的模样,白老太爷心里有了点底,“从前就算有什么误会,如今也都解开了。一家子人还能结仇不成?布厂的货,你看看什么时候就重新给了吧,你外公又不会亏钱你的货款,这也能算你的业绩不是?”
朱攸宁笑道:“外公说的有道理。”
白老太爷面上一喜。
“不过我小气记仇,没那么宽宏。”
“你!”白老太爷脸色一下变了。
“生意归生意,亲情归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