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长见识才出的家门吗?不是,是因为失手伤人,被奶奶赶了出来。
是我要捡破烂的吗?不是,是因为要填饱肚子,别把自己饿死街头。
是我要跟着刘季文来吗?不是,是因为刘季文自己说有生命危险,我才跟进来,心想或许能帮上他。
他一时更委屈了!
刘季文泡完了脚,看见他垂着头,不言不语地靠在墙根,阴影里小小的一团,露出来的胳臂上有些小面积的淤青,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他顿时有些后悔,想他这么大的时候,虽然只身一人在国外生活,那也是爷爷奶奶隔三差五打个越洋电话,要不就给巨额零花钱,可是邵一乾呢?他像一个被喝空的可乐易拉罐,一直在海面上漂泊。
他泼了洗脚水,脸一拉,走过去蹲下来,不自在道:“重新认识认识呗,我叫文季刘。”
邵一乾正在捋自己的脑回路,突然听见这么一声自我介绍,顿时飞了个桃花形的白眼给他。
刘季文跟他并排坐,哥俩好地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对不住啊,知道你一番好意,我的错,我太冲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有没有人说你,胆子很大?”
邵一乾点点头:“总之不是耗子胆。”
刘季文莞尔:“岂止不是耗子胆,您那简直就是熊心豹子胆,我就想问问你……你都不怕的吗?”
邵一乾茫然道:“没细想过,不,也会怕,但一开始不会怕。”
刘季文想了想,循循善诱道:“‘君子穷则已,小人穷斯滥矣’,用大白话来说,就是君子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坚守一个底线,小人处于困境时,可能会失了分寸,会狗急跳墙。”
邵一乾斜眼:“我跳墙了?没有吧。”
刘季文笑:“没,你很好,但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做事情没有分寸吗?就比如跟我一起进贼窝这件事。”
邵一乾摇摇头,困惑道:“不,为什么你认为我跟你进来只是没有分寸,而不是胸有成竹呢?你认为我只是胡来吗?”
刘季文哑巴了,心想,为什么呢?单纯因为他年纪小么?他顿了半晌,苦笑道:“可能,我只是担心,你有朝一日会是那样的人。”
邵一乾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灯泡,四平八稳道:“我奶奶教我要做一个横平竖直的人,我虽然现在还不是,可我一直在尽力。”
刘季文心头一震,突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过是要告诉他,为人最要紧的,是心里有数罢了。他松口气,摸摸他脑袋,说:“我小看你了,”他挑了个轻松的话题,“前两天,就咱们阁楼楼梯下的第一户,你还记得吧?”
邵一乾漫不经心:“嗯,那个秃头,怎么?”
刘季文搓搓身上的鸡皮疙瘩,语带嫌恶:“他虐猫,前天晚上你没听见动静吗?那声音给我催得大半夜都不敢出来尿尿。”
邵一乾猛地蹦了起来:“什么玩意儿?!虐猫?!声音?!”
第35章 脱险
刘季文纳闷:“虐猫又没虐你,你急个毛线?”
邵一乾懒得解释,匆忙把脚塞鞋里,便塞边往外跳,蹭到刚挑破的血泡,疼得龇牙咧嘴胡说八道:“我要替天行道!”
他一拐一拐跑到门口,立时有两个光膀子大汉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一脸凶神恶煞,长得跟太岁似的,眼神一直盯着他。
邵一乾心里一紧:“妈的难怪刘季文说很危险,进来容易出去难,看这样子,除非偷摸地跑。”
他又十分自觉地原路退了回去,刘季文幸灾乐祸道:“我说什么来着?后悔了吧?传说这一带黑煤窑立了个规矩,要走行,钱不用留下,不过……得留下半条命,省得一出去一张嘴不老实,四处瞎逼逼,坏了行情,毁了财路。”
邵一乾狠狠剜了他一眼,放眼刀叫他闭上高贵的嘴,出去朝一个不认识的工友借了部手机。老年机,长得跟砖头差不多,移动电话移动打,怎么移动都没有信号,连电话号码都拨不出去。
刘季文追出来,看见他这副糟心的模样,难得说了句人话:“家里不会有什么人吧?”
邵一乾皱着眉点点头,烦躁地踢了踢脚下一块石头,心说这他妈都什么事儿,这种时候只能祈祷言炎肚子里那些鬼精灵可千万别失灵,虐猫这种变态的行径,保不齐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可就坏大发了。
然后他一顿,一瞬间十分诡异地想如果言炎是个聋子那该多好……
“……”
邵一乾,你怎么不干脆去死呢?
他挥挥手,叫刘季文先回去,自己又往地势高一些的地方走了几步,上蹿下跳地找信号,快要走到厕所的时候,信号忽地蹦出来一格,他赶忙“木头人”一样立住不动,飞快按下电话号码,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在窃窃私语。
“……坑里今儿又来俩傻狍子,看见没?”
“废话!做不做?什么时候做?”
“先盯上大的,我听会计说那个小的领的工资不多,先把他口袋养养肥再说,干这么一票,捞不到多少钱,划不来,还是先敲大的,明天动手吧。”
“这么急?以前不都等半拉月么?”
这里距离矿井有一段距离,背靠一座不大不小的土包子山,十分安静,因此邵一乾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一愣,捏住手机猫着腰往前踩了几步,贴在厕所外围的砖墙上听。
“你说干咱们这个的,挣得不少,但都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