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潜眯起眼,紧紧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咔嚓,咔嚓,那声音像是一头野猪行走在玉米地里,显然来人没有丝毫隐藏行迹的意思。
几息之后,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人影出现在高潜和狄若蓝的视线里。
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手中一柄银柄手杖,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张古铜色的苍老的脸,只是配上那矫健的身体,看上去有种极度违和的古怪感。
“你违反了第四戒律。”那人冷声道。
他举起了手中的手杖,银柄一转一拉,一柄细长的银色大剑竟然被他从手杖中抽了出来!
狄若蓝惊讶地“啊”了一声:“这不是,这不是今早公园里的那个老头,就是坐在我旁边的那个。”
“他是执戒者。”高潜缓缓地站直了身体,浑身戒备地盯着那身材魁梧的“老者”。
“什么是执戒者?”狄若蓝好奇地问。
“一种拿着大剑专门砍杀“清道夫”的家伙。”高潜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声音紧绷地回答。
“哦,那什么是第四戒律?”狄若蓝在此刻显示出了旺盛的求知欲。
高潜不耐烦地扭头盯了他一眼,随即想起这是客户,便将“一边待着去。”生生咽了回去。
所幸狄若蓝是个聪明人,接收到了高潜的眼神,便自觉地退到了一边,只是一双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场中的两人:
清道夫”和执戒者?唔,听上去比较有趣。妹妹从没提过什么执戒者。那柄大剑看上去挺酷的,他是怎么将剑藏进手杖的?看上去尺寸好像有点不搭。
““清道夫”第四戒律,”像是在回答狄若蓝的问题,又像是在宣判高潜的罪行,魁梧的“老者”冷声说道:“清道夫”在除魔过程中,需尽可能地保护普通人类,如果普通人类受到伤害,必须接受惩罚。”
“我已经尽可能地考虑到他了,只是一个释放魔气的小伤口而已,他又不会死。”高潜试图为自己辩解。
魁梧的“老者”在距离高潜两米远的地方站定,手中的大剑斜斜地指地。那张苍老的脸上,一双眼像是在核桃上刻出的两条裂缝,你永远也猜不透执戒者的情绪。
高潜放弃了去看他的眼睛。
“我是正当防卫。”高潜据理力争。
“你本可以采用更稳妥的方法除魔。”执戒者冷声道。
“我没得选择,我今天只是来见一个客户,我根本没有带任何除魔的工具,你看,这柄匕首还是我临时借来的。”高潜晃了晃手中的匕首,在瞥到刀尖上的血迹后,他又迅速将匕首藏在了身后。
“没有准备就试图除魔,违反了第七戒律。”
?高潜心里一阵万马奔腾,哪里那么多的戒律?还有这见鬼的第七节律他根本就不知道啊,那本笔记本上可从未提过什么详细的戒律。
“我说过我只是正当防卫,如果我不实施除魔,这个受了魔气侵染的家伙就会杀了我,你在外面躲了那么久,应该看到了他有多疯狂吧?”高潜一边说着,一边脚步暗暗地移动。
执戒者的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嘲弄:“你想说这个被侵染的家伙主动想杀一个“清道夫”?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蠢的谎言。”
“可这是事实。”高潜微微皱眉。
通常来说,被侵染者对于“清道夫”有天生的畏惧感,他们会在感应到“清道夫”后就闻风而逃。所以高潜现在很难让执戒者相信他的解释,毕竟如果执戒者刚才躲在一旁偷看的话,会看到确实是高潜先袭击出租车司机的。
只是这个出租车司机所中的不是一般的魔气,但是高潜现在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的说辞。
一旁的狄若蓝还在兴致勃勃地旁观,高潜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算了,不管他了,反正这家伙也不是“清道夫”,执戒者是不会伤害他的。
“为什么你们执戒者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下结论?”高潜又暗暗移动了一步:““清道夫”们辛辛苦苦除魔,还要被这样那样的条约所束缚,你们执戒者其实是恶魔那一方派来的卧底吧?”
“没有束缚的行为必然会引来难以预料的后果,这是千百年来行会用鲜血和生命总结出来的教训,这个世界永远比你能理解的更复杂,你只是个初级者,你的导师是个不称职的导师!”
执戒者说到这里顿了顿,举起了手中的大剑:“停止你无谓的挣扎,站在那里,别动!”
高潜暗骂一声,停住了身形,还差几步,他就可以利用地形逃脱了,然而这个眼睛似乎都睁不开的家伙却看出了他的意图。
长长的剑尖几乎指到了高潜的鼻尖,他几乎可以感到那剑身上散发出的寒气。
高潜的额头渗出了汗水,怎么办?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倒霉地遇到笔记本上所提到的那些“屠夫”。
是的,“屠夫”。不止一次,笔记本上的前辈们这么鄙夷地称呼执戒者,因为他们冰冷无情,毫无人性。他们骨子里似乎被植入了某种偏执,维护戒律,是他们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念头。
被执戒者盯上,只有两个选择,接受惩罚,那常常意味着被“处决”,或者从此亡命天涯,面对着整个行会的通缉和追杀。
高潜忽然后悔当初为什么会入了这一行。一个艰难的,时不时需要以命相搏,且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倒霉职业。他当初真是鬼迷了心窍。没错,他确实是鬼迷了心窍,自从他得到这个该死的恶魔感应印记那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