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爱德华有点想笑,又有点不愉,这种情绪是莫名的,他站在原地思索自己到来的原因,但他忘了,也许这只是一时的冲动。就在爱德华想转身离去时,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从礼拜堂里传出来,“让道尔萨斯勋爵进来。”
“是的,陛下。”守卫恭敬地回答道,然后转向爱德华,“勋爵大人,您可以进去了。”
爱德华终于感到愤怒了。
他知道欧兰铎很无辜,但他的身份就像一束光,正正好好打在了他的伤疤处。他那可笑的自尊在叫嚣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压下了心中的躁动,调整至最佳状态才推开了门。那扇门太沉重了,以至于当爱德华看到一席华服的少年教皇站在礼拜堂中央时,竟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欧兰铎没有回头看他一眼,“教堂是神的信仰之源,信徒在这里所做的一举一动神都能感知到。”
金发的少年意气风发,有点儿骄傲,又显得那么神采飞扬。那身厚重的华服沉甸甸地压在他身上,却有如羽翼的华光,让他看起来更光彩耀人了。爱德华无言地看着他的背影,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对光明总是避讳的,因为那会灼伤他们。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爱德华勋爵。”欧兰铎抬起下巴,“你是天魔族的混血儿吧?”
他的不言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爱德华没有回答,而是面向光明之神的雕像缓缓跪了下来。
光明之神的雕像伫立在盐柱前,他脸上有半张白色面具,嘴角微翘,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六对庞大的羽翼在他背后展开,他平举着双手,作出拥抱的姿势,但顺着正面的角度看去,他的身体却仿佛被禁锢在了背后的盐柱上。
又冷又孤独。
“那么我便要你对吾神发誓。”欧兰铎走到他后面,大声道,“你必须都对光明之神保持忠诚,永不堕入黑暗。”
堕入黑暗?
爱德华真的笑了一下,他甚至笑出了声音。欧兰铎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知道是那句话触动了眼前的人。
“我是光明的臣子。”爱德华笑着说,“对吾神保持忠诚是无可厚非的。”
他张开双臂,模仿着光明之神的姿势开始高声吟唱圣歌,青年的声线很清亮悦耳,但不知为何却染上一层悲寂。壁画上的神祗和天使仿佛都在注视他,爱德华站起身,白金色的长袍下摆垂落在地毯上,遥远的圣歌传入礼拜堂,与他的歌声重合了。
教堂穹顶的白鸟扑打着翅膀飞远,欧兰铎听见了它们羽翼“扑簌簌”的声音,还有那宛若来自天国的回唱。
爱德华神色郑重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他用一种坚定的口吻道:“我爱德华·道尔萨斯在此发誓,若对光明之神有一丝不敬、不忠,那么我愿钉死在盐柱上,终生不悔。”
“光明永存。”
唱诗班的歌声忽然间转向高亢,风敲打着镶嵌彩色玻璃的哥特式窄窗,金发碧眼的天族再一次跪了下来,宛若最虔诚的信徒在亲吻神祗的足尖。欧兰铎退后一步,心脏跳动地厉害,他恍然间觉得自己的信仰与爱德华简直相形见绌。
爱德华感觉到有人轻柔地拂过了他的肩膀,然后自己就被扶着站了起来。他知道是谁,所以低下了头,那人在他耳边呢喃道:“你说的是真的就好了。”
他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一片天旋地转。
※※※
死亡之神威廉坐在俄里翁·法厄同的对面,黑暗之神的状态并不好,他眼中有血丝,黑发也有些凌乱,显然是遇上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他开门见山道:“我这次前来的目的,就是想向你讨回一个灵魂。”
威廉点了下头:“姓名和年龄。”
俄里翁讶异于他的爽快利索,原本的说辞也卡在了嗓子里,“亚眠·法厄同,24岁。”
“他是不是有一头银发长发,而且还是人魔族混血儿?”威廉皱了下眉,“我只能让他从亡灵深渊中脱离,但要来到生命之泉还得靠他自己的努力。”
“谢谢。”俄里翁终于问出口,“你想要什么?”
“我只有一个要求。”威廉轻哼一声,“那就是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
“……好。”
亡灵深渊。
亚眠觉得自己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死。
灰色的天幕从边际沉沉地压下,焦黑的泥土上满是零落的骨架。他看见有很多跟他一样的灵魂在四处游荡,隐隐还传来凄厉的哭声。他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但很快就跌倒在地上。
一个影子站在他面前,他的面容似曾相识。黑色卷发的青年扛着一把巨型镰刀,一脸满不乐意的样子,当他看见亚眠的时候却惊讶了,“怎么是你?”
黑寡妇盯着眼前的灵魂,有些愣怔。
“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撇撇嘴,拉起了地上的亚眠,“你先跟我走,我带你去亡灵深渊的边缘。”
亚眠觉得他眼熟,只是眉心上多了一个神使的印记。他茫然地被拉着来到黑暗的边境,那个人就离开了,临走前还抛下一句话,“我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顺着这条路直走,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也不要停下脚步,直到你看到一个散发白光的泉眼,你走进去就行了——唉,可惜了那个金发美人。”
亚眠没听懂他的后半句话,但他潜意识觉得这不重要。路很长很长,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走多久了,路边的景色灰白交错,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