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仁宗甚至家事也不能随心所欲,因为皇帝的家事即是国事,皇宫妃嫔虽不少,但赵祯最宠的是张贵妃,一直想晋升她为皇后。但在“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的制度制约下,每次提议都被驳。张贵妃不仅没有晋封成皇后,连其伯父张尧佐晋封宣徽南院使这一虚职的事也成为泡沫。这天,宋仁宗上朝,张贵妃提醒他官家不要忘了宣徽使的事情,赵祯一口应承下来,结果在殿上,包拯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陈述不应给予张氏任命的理由,长篇大论,很是激动,连唾沫都溅到宋仁宗脸上,宋仁宗若无其事,收回了成命。包拯胆大包天,仗义执言,他在担任监察御史和谏官期间屡屡犯颜直谏,但宋仁宗置若惘然,全部都一一采纳,从未怪罪。包拯大人病逝之后,仁宗亲临吊唁,还专门为其辍朝一日,追赠礼部尚书,谥号孝肃。
宋仁宗心胸也特别宽广,海阔天空,肚子能撑船,大气磅礴,从未兴过所谓的文字狱。嘉佑年间苏辙参加进士考试,道听途说一些朝廷的小道消息,心生不满,于是仗义执言,在试卷里大笔一挥:“我在路上听别人说,我们官家在宫中美女数以千计,终日里歌舞饮酒,纸醉金迷。既不关心老百姓的疾苦,也不跟大臣们商量治国安邦的大计。”大宋的考官们集体震惊了,认为苏辙无中生有、恶意诽谤,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无缘无故诋毁当今圣上,为大不敬,应予严惩。赵祯却轻描淡写的说了句,朕设立科举考试,本来就是要欢迎敢言之士。苏辙一个小官,敢于如此直言,应该特与功名,不但不惩罚,反而还大力嘉奖。
当时四川还有个读书人,也是一日突发奇想,献诗给cd太守,主张“把断剑门烧栈阁,cd别是一乾坤”,这是多么惊世骇俗,惊天动地的言论,cd太守认为这是明目张胆的煽动造反,发布反动言论,造谣生事,要把他缚送京城。按照历朝历代的律条,此人应予以严惩,赵祯却淡淡一笑说:“这是老秀才急于要做官,写一首诗泄泄愤,不足挂齿,怎能因此治罪呢?不如给他个官当吧。”于是这老秀才因祸得福,被授为司户参军。倘若这些事情发生在朱明王朝和文字狱比比皆是的满清康乾盛世,灭九族是可想而知,不可避免的。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柳永,好不容易才通过了考试。但在赵祯看来,他不适合做官,还是填词的好,就给划掉了。赵祯说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柳永反唇相讥,说自己是奉旨填词。讥讽赵祯的柳永不但没被杀头,填词也没受影响,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因此柳永非但不生赵祯的气,还愿岁岁,天仗里常瞻凤辇。
大家如此称道仁宗之治,赞不绝口。“四十二年于兹,可谓海内大治矣。窃迹羲黄之前,敻乎莫索其详。自《诗》、《书》之载,未有如兹之盛者也。”北宋学者邵伯温这说:盖帝知为治之要:任宰辅,用台谏,畏天爱民,守祖宗法度。时宰辅曰富弼、韩琦、文彦博,台谏曰唐介、包拯、司马光、范镇、吕诲云。呜呼,视周之成、康,汉之文、景,无所不及,有过之者,此所以为有宋之盛欤?”北宋政论家陈师锡:“宋兴一百五十余载矣,号称太平,飨国长久,遗民至今思之者,莫如仁宗皇帝。……以致庆历、嘉佑之治为本朝甚盛之时,远过汉唐,几有三代之风。”大文豪苏轼说:“宋兴七十余年,民不知兵,富而教之,至天圣、景祐极矣。”天圣、景祐都是宋仁宗的年号。连大奸大恶之秦桧都说到:“昔我仁祖临御,亲选天下十有五人崇论宏议,载在方册。庆历、嘉佑之治上参唐虞,下轶商周,何其盛哉!”南宋人名人卫径:“嘉祐之治”振古无及。元人修《宋史》,赞叹道“君臣上下恻怛之心,忠厚之政,有以培壅宋三百余年之基”,明末大儒王夫之说仁宗之称盛治,至于今而闻者羡之。帝躬慈俭之德,而宰执台谏侍从之臣,皆所谓君子人也,宜其治之盛也”。
宋仁宗不仅对大臣是宽容爱护,对百姓也是如此。宋代皇室所居住的宫城是历代统一王朝中格局最小的,既不如汉唐长安宫城之恢宏,也不及明清北京皇城之宽阔。甚至站在汴梁的酒楼丰乐楼上,就可以俯视宫禁,以至官府干脆禁止市民在丰乐楼的顶层眺望,以免他们“下视禁中”。汴梁城是从唐代的州城发展起来的,宫城的前身只是州的治所,自然不可跟长安、洛阳这样的故都相比。“建隆三年(962年),广皇城东北隅,命有司画洛阳宫殿,按图修之,皇居始壮丽矣”《宋史·地理志》其周长不过五里,而明代北京城的皇城周长为十八里。
于是宋仁宗因为皇宫太小而计划扩建。不过当时宫城之外都是密密匝匝的民房、商铺,不论从哪个方向扩展宫城,都势必要拆掉一大批民居、商店。其实拆迁在我们现代化建设的今天,不过是家常便饭,小菜一碟,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之事,不过北宋可不那么简单。于是宋仁宗派大臣与皇宫附近的住户商量拆迁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