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搁置的都是别人送来的礼,王爷虽是喜欢新奇玩意儿,但倘若是别人送来的,就算再稀罕王爷也碰都不碰。
所以才把自己安置在这里?陌玉心里想到,不觉嘴角化开一抹淡笑,看来若尘公子这一次,算是割肉喂狼了……
淮王府的生活,出奇的平静。
虽然住的地方比较偏僻,但府内上下到不曾怠慢过他。一日三餐会有专人送来,菜式不多但会随著时令翻新;刚起秋风,常管家便带著裁缝来为他添置冬衣;小病小恙的,也不会吝惜药材补品。
以前曾无数次地幻想过离开绮香阁的话会过上怎样的生活,而今,现在的一切,比起绮香阁里以色侍人成日醉酒玩笑的荼糜生活,这样的悠然平淡,对他来说无疑是再好不过的。
日子过於平淡,便让荀香有时间上街替他买一具琴来。不想几日後,脸上仍是没什麽表情的常管家领著他到了某件上了锁的屋子前。常管家手里那一大摞钥匙叮当作响,只听啪嗒一声,锁开,常管家推开门,屋内被光线一点一点照亮,他第一眼便瞧见了屋子正中的矮几上搁著的那具琴。
「荀香说公子缺一具琴,是老奴考虑不周,特禀了王爷,王爷便赏了这具琴给公子,不知还称公子心意?」
陌玉有些惊异的回头,「给我的?」
「公子琴艺天下一绝,此琴虽旧,然音色尚全,委曲公子将就赏玩一二。」
黑红相间漆的琴面,梅花断纹与蛇腹断纹交织,古朴苍劲,手指抚过琴弦,泠泠一拨,但闻琴声清润松灵,温劲而古。
世上名琴,仙品者,九霄环佩,次为飞泉、独幽,其中鸿宝。
想不到竟有幸一睹这传世名琴,陌玉眼底尽是欢喜之色,但是将琴搬回自己的院落之後,心里不免又涌起一阵怅惘。
独幽。
独自幽居……这琴,到还真合自己的现状。
曾经万人空巷,千金也难求一面的「无双」公子,竟也有摒弃俗世的这一天。
不知是福还是祸?他想,还是顺其自然好了……
有琴为伴便不再无聊,闲来抚琴读书,或是怡弄花草,一晃又是数月,时间在不觉间流走。
* * *
残雪压枝,梅迎初暖,冷寂了一个秋冬的淮王府也随著逐渐回暖的天气有了些许生机。
八角琉璃白石亭子里坐著一人,淡青色的湖绸锦缎长衫,长发束冠。
石桌上,一副残局,那人手里掂著一枚乌中有蓝,蓝里透绿的黑子,轻叩棋盘,细细地忖著。常管家静侍在一边,微垂著头,仿佛石雕的人像。
喀!上好的云子被丢进棋盒里,看来终是放弃了。
那人抬头,稀薄的光线映衬著一张相貌英挺的脸庞,挺直的鼻梁,浓眉似剑,瞳眸深邃,刀镌出来般的轮廓。他展了展胳膊,接过常管家递过去的茶,浅浅地嘬了一口,而视线,还是落在那棋盘上,眼神里盈满了赞赏,还有一丝言不尽道不明的欢喜。
「王爷,可是皇上的棋艺又长进了。」
「是啊。」淮王搁下茶盏,起身,「自从有那杜羽悠辅佐皇上,本王就连下棋都逊了一筹。」
常管家垂著头道:「皇上勤政,又有良相为辅,君臣一心图治,天下不患不治,实乃万民之福。」
淮王转身看了看他,嘴角勾著笑,「常青,你这一张嘴可是越来越能说了,这话,也是越说越漂亮了。」
常管家依然垂著头,「王爷夸奖了,老奴只是道出实情罢了。」
淮王嗤笑了他一声,摇了摇头,走出凉亭,常青则在後头随著。
亭子外的树杈上挂著几只金丝笼子,淮王负手身後缓缓踱步,最後停在其中一只笼子前头。笼子是上好的工艺,只是里头的鸟逊色了些,不怎麽华丽的羽色,嗓音也不甜美,让人不觉平白浪费了这金丝鸟笼。
淮王伸手,常管家适时地递了几粒鸟食过去。
「有一阵子没见了,该不是不认识本王了吧?怎的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听著像是自言自语,却是对那鸟儿说的。淮王用手里的鸟食喂那只鸟。「来,唱几曲给本王听听。」
那鸟吃了食,在笼子里上下跳窜了几下,而後扯开嗓子却是一声「闲王!」
公子无双 3
淮王一下愣住,身後的常青更是惨白了脸,忙拾步上前,从袖子里又摸出几粒食来喂那只鸟。「王爷面前发什麽疯?快说几句像样的。」
那鸟得了食便扯开嗓子又叫了一声「笨鸟!」接著一板一眼的模仿,「劳民伤财的玩意!也就你家不事生产的主子宠你。」接著扑腾著翅膀撒了欢似的一迭声的「笨鸟配闲王!」「笨鸟配闲王!」
淮王整张脸都绿了,「这是怎麽回事?」
「王爷恕罪!」常青面色惨白如纸用袖子拭去额上的冷汗,「老奴定会彻查此事,严加盘问,将那教坏了八哥鸟的人给找出来严惩。」
「算了!」淮王一甩衣袖,脸上愠色未消,但声音听来却已恢复沈静,「犯不著为这畜牲闹得人仰马翻,况且……它也没说错。」说罢,一个人往园子里走去。
常青长舒了口气,随即怒瞪了眼那鸟,扬起袖子作打,谁知那鸟扑腾地更欢。
「木头!」「木头!」
听到身後那鸟的学舌,淮王联想起常管家平时刻板规整的样子,确实很形象,竟是笑了起来。
朗日晴空,一抹弦音铮然响起,流觞曲水,似石击幽泉,若风入松林,流畅清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