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嘉诚面无表情去了。
伍嘉成面向里侧身躺在床上,乌发披散于脑后,顺儿拿帛布细细擦拭。不久谷嘉诚洗完澡出来,示意顺儿把帛布给自己,顺儿便识趣悄悄退下了。
伍嘉成正闲闲捧着卷书,并不晓得身后换了人服侍。
谷嘉诚细心替他擦头发,帛布换了一块又一块,直到七八成干,忽听伍嘉成嘀咕了一句:“大将军怎么还没好?洗个澡比女人还麻烦!”
谷嘉诚淡淡道:“圣上等过女人洗澡?”
伍嘉成像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立即翻身坐了起来,瞪大了眼指着他说:“你,你,你怎么……”
谷嘉诚看着他道:“不是圣上让臣睡龙床?”
“不是这个!”伍嘉成急急道,“你怎么能悄悄躲在后面又突然说话呢?吓死朕了好嘛!而且啊,你干嘛不穿衣服哦~~~”
谷嘉诚看了一眼自己的长裤,问:“不是穿了?”
伍嘉成皱眉说:“上面,上面没穿。”
谷嘉诚说:“圣上命臣睡觉,睡觉还穿什么衣服?”
伍嘉诚别过脸问:“谷卿平时睡觉也不穿衣服吗?”
谷嘉诚说:“不穿。”又问道:“圣上忘了?”
伍嘉成脸色陡然红了一红,拉过被子蒙住脸说:“睡吧。”
谷嘉诚在他身边躺下,拉下他的被子,说:“天气这么热,当心小鬼没招来,先把自己闷死了。”
伍嘉成连忙捂住他的嘴,一脸愤恨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嘛!已经快到子时了!”
谷嘉诚笑了起来,眉眼弯弯,颇有几分年少时的俊逸丰采。
伍嘉成瞧得有些出神,一时竟忘了将手挪开。
谷嘉诚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想要亲吻他掌心的冲动。
最后还是谷嘉诚主动拿开了伍嘉成的手,伸出手臂将他连人带被轻轻揽在怀里,低声哄说:“睡吧,有臣在呢,圣上只管安心。”
谷嘉诚的声音偏低沉,莫名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伍嘉成虚虚偎在他怀里,忽然觉得十分地舒适惬意以及安定,不久便沉沉睡去了。
伍嘉成做了一个梦,他梦回了自己的少年时代,那时他还是人见人爱、fēng_liú倜傥的九王爷,在国子监中与众皇子臣属们一起读书玩闹,其中最要好的朋友当属谷侯府的嫡少爷。
谷嘉诚那时还没有现在这副叫人胆寒的阎王面孔,他只是不大说话不爱笑,其实也不全是,因为在私下里,在与伍嘉成独处的时候,他是肯说话的,也常常冲他笑。
梦里他们一起吃肉喝酒、谈天说地、同行同寝,正是快活的时候,可身边人忽然间不见了,伍嘉成慌了神,一遍遍喊他的名字,然最后谷嘉诚没出现,却唤来只猛虎,一口将他吞了去……
“啊啊啊!!”
“圣上?圣上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嗯嗯,是噩梦,朕梦见一只猛虎,回头让郭太师给朕解解。”
“只是猛虎?”
“嗯。”
“那刚才圣上为何一直唤臣的名字?”
伍嘉成僵硬转过脸,冲谷嘉诚挤出一个笑容,说:“谷卿定是听错了。”
“臣没听错。”
“错了,定是错了。”
“臣没听错。”
“哎呦!朕说错了就错了!你烦不烦?”
“臣……错了。”
伍嘉成十分满意,拍了拍谷嘉成的肩膀,“谷卿侍寝辛苦,定是过于劳累了,再睡会吧。”
“……臣,可以再辛苦些。”
“嗯?”
“没什么,圣上要叫起吗?”
“嗯,起吧,朕饿了。”
谷嘉诚掀起帘帐唤了一声,捧着衣衫水盆等物的内侍宫女们立即鱼贯而入。
大将军“侍寝”辛苦,皇帝自然要留他用膳。伍皇于“女色”方面不行,心思只能放到旁的事上,吃穿用度格外讲究,一顿早膳亦吃出许多花样。
两人正沉默专注于用膳,忽听顺儿来报,说皇后与沈贤妃、许修容在殿外求见。
伍嘉成迟缓“啊?”了一声,看一眼谷嘉诚,问顺儿:“她们来做什么?”顺儿说:“回圣上,许是因为今日十五,按例拜见。”
伍嘉成点了点头,又看一眼谷嘉诚,觉得让自己的女人们看见寝殿有男人留宿似乎不太妥当,便吩咐道:“朕今日精神不济,让她们回吧。”
顺儿领命去了,不多久却又回报说:“皇后、贤妃和修容娘娘听说圣上身体不适,跪于殿外恳请探望。”
皇帝还没及说话,大将军倒先发作,只听谷嘉诚冷冷道:“让后宫几个女人威胁到寝殿来了,您这皇帝做得可真够威风的!”
伍嘉成听了当然火大,他亦冷冷道:“怎么?大将军伸手在前朝干政弄权还嫌不够,朕的后宫也要插手管一管吗?”
伍嘉成将话挑得这样明,吓得宫女内侍们纷纷跪倒,大气都不敢出。不想谷嘉诚竟还淡淡道:“圣上要真是管不来,臣不介意代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