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幻想一遍又一遍!
昏沉中,潘岳一阵语塞。
解开自己袍服的人若是女子,他倒真是无所谓,可她洛青城偏偏就是个和他一样的公子哥!
就算在性命攸关,意识开始模糊不清的时候,那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也是有增无减,潘岳此刻闭了闭眼,将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尘封,他默念了几句内功心法,试着吐纳呼吸了起来。
曾今有过荒唐的行径,那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以至于上回在画舫,头一次见到青城如玉雕琢而成的脸时,也仅仅是突然来的兴致借机挑衅一番,就算事后有关他的断袖隐疾的传闻无数,他也无所谓。
潘岳此人绝对不是畏惧流言蜚语的人,那些所谓的传闻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可现在呢?
他连调戏青城的举动也不敢做出来了,但凡欺人者难免自欺欺人,他潘岳万万没有想到也会有杯弓蛇影的一日。
一想到那日在悦香楼产生的幻觉,潘岳不动声色忙将脸瞥向别处,他坐在官道旁的巨石上,头顶树荫匝地,少年神情专注的半蹲在他面前,五官精致秀美,更要命的是肌肤莹白如陶瓷,白的晃眼,她就这样一丝不苟的在他胸口清洗,这幅画面再度不受控制的往鲜艳的方向去幻想了。
潘岳握了握拳。
伤口处微微的刺痛传来,方才眼角的余光看到洛青取了小刀在火烛上烧了片刻,想来是要给他削肉去毒。
这小子还真是不简单,这等精妙的法子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一看她的手法和刀工,就知道是历练多年才能掌握的。
潘岳咬着牙,一声不吭,要论他任意妄为的性子,可从来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该吼就吼,可是眼下,他无意识的认为,绝对不能在青城面前丢了脸面,尤其不能失了男儿气概,划两刀,割点肉算什么?
潘岳内心深处排斥青城的同时,也在想着一定要在她面前时刻保持完美到无懈可击的雄性模样。
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只是自然而然就发生了。
王子信这时候插嘴了:“洛小七,想不到你还略懂岐黄,今日要是没有你在,咱们潘公子怕是有危险了。”
咱们潘公子?
潘岳闻言,那天生就微微上扬的唇角瘪了瘪,陷入极为矛盾之中,一来用了全部力气和注意力,恨不得全身心将青城排斥在外,仿佛就连头发丝也在顽强的抵抗着二来,青城给他细心疗伤,他内心莫名的非常受用,竟有那么一瞬,希望医治的过程可以长一些。
青城将潘岳身上几道口子用清水洗净之后,划去了烂肉,心里对潘岳油然而生起一股敬佩过来,也不知道是毒已入体导致了麻木?还是他有着超人的毅力?她这般在他身上操弄,这家伙竟能一声不吭。
忙完第一个工序,她才说了句:“我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要不是情况紧急,眼下又在官道上,我岂会主动请缨给潘公子医治!”
医活了算是运气,要是这人真有个三长两短,她那个便宜父亲会第一个把她提出洛家!
箫恒从林子深处走了过来,因为担心潘岳伤势,青城这才想起他也在此处,见他青竹一般挺拔的身姿挡去了头顶的光线,青城谢道:“这次要多谢王爷了,我已经将潘公子伤口的毒血清理了一下,只是还需要进一步解毒,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就,久闻叶先生精通医理,一定有法子的。”
潘岳悠悠睁开眼来,又是咱们!
她对箫恒倒是挺热情的,还自称咱们,怎么也没跟他也称一回咱们!
潘岳脸色不佳,似乎也不欲开口说话,由王子信扶起来后,拼着所有力气稳稳站定,一板一眼的将中衣,外袍严严实实裹在身上,又牢牢系上了佩玉腰带,做完这一切他看也没看青城一眼,转身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呵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青城眼看着自己的座驾被人霸占,也没有多说什么,谁让他潘岳是伤员呢,像他们这些会点武功的公子哥鲜少会坐马车出行,眼下整条官道上也只有国公府一辆载人的马车,而青城不会骑马,也只能与潘岳同乘一辆。
箫恒欲言又止,他倒是也有一辆马车,只不过是用来装行囊的,这些年病体犹重,在榻上躺了近十年,从箫王府到南山书院不过一日的路程,他想着骑马练练身子。看着青城上了马车,箫恒对身边的人挥了挥手,命众人启程。
薛仁走过来了,恭敬地躬腰,手里捧着一根铜金色的缰绳:“王爷,您的身子是否需要休息片刻才启程。”
箫恒墨眉紧蹙,望着远处的官道,有种不甘的情绪自眸底隐隐溢了出来,抬手拿了薛仁手里的缰绳:“还不至于!”他一跃上马,朝着国公府马车的方向赶了过去。
薛仁叹了口气,摇头叹道:“王爷嘴上说是不至于,可这些年药罐子都没停过”
离燕京越远,官道愈发的不平整,为了赶上行程,众人有意加快了马速,盛夏降至,晌午过后的两个时辰最是炎热,但为了引人耳目,青城仍旧将车帘子遮的严严实实。
潘岳运功调息了半个时辰才睁开眼来,鼻端弥漫着幽幽的果香,又经一番自我诊断,毒液并没有入体,可他此刻的心情却没有好到哪里去,那官道上处理伤口的一幕不期然在脑中浮现,他醒了心神,再度强行让自己尘封所有幻觉。
青城见他剑眉紧紧的蹙着,那微微翘起的唇此刻也抿成了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