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一家人告别朱元璋离开皇宫,说是翌日便直接回北平,不再前来辞行了,朱元璋应允之后,命人送他们出宫。
朱允炆执意要一同相送,朱元璋看他们叔侄情深,便也没有阻拦。
燕王府的马车就停在奉天门外。
几人一路走来,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高煦高燧年纪小,贪玩儿,一边一个拖着徐仪华的手走在最前面。
朱高炽紧跟其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故意跟朱棣和朱允炆隔了一段距离,但又有点私心不想离得太远,想要听听朱允炆会说什么,可是眼看都快到奉天门了,后面两人还一个字儿都没有说。
朱棣跟朱允炆并肩走在后头。因为昨天在武馓到朱允炆说的话,对朱允炆有些误会,所以并不愿意跟他多说什么。而朱允炆则是顾忌前面的朱高炽,后面的宫人侍卫,而不敢轻易开口。
几人走到奉天门外,徐仪华同高煦高燧辞别了朱允炆,转身登上马车。
朱高炽站在马车前,等他们走近了,目光在朱棣跟朱允炆之间来回转了几次才恭手辞别,转身上了马车。
朱棣站定身子,转身跟朱允炆辞别的时候,眼神都没落在他身上,只轻描淡写一句:“夜深了,长孙殿下请回吧。”
朱允炆仰起头,想要与朱棣相对,却发现朱棣的目光竟然掠过了他,看向别处,不由的一阵伤心。
“四叔……”
“殿下请回吧。”朱棣打断他的话,转身走向马车。
“四叔!”朱允炆追了两步,叫他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他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今日的朱棣对他异常冷淡,整场酒宴下来,朱棣竟然没看过他一眼。而今他前来相送,他居然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就急着离开。
他是知道自己的心意的,就算他对他只有叔侄之情,也不至于如此淡漠疏远。
朱允炆突然想到前些日子武英殿有刺客行刺,宫内就传言说是他的叔叔们干的,而有最大嫌疑的便是四叔。他是说什么也不相信从小疼爱他的四叔会置他于死地,所以根本没将那些传言放在心上。
可是他同时也明白,诸位叔叔当中,只有四叔有资格做皇帝的位置。
难道因为皇爷爷有意立自己为皇储,让四叔心生不快?难道他真的想做皇帝?如果是,他可以去跟皇爷爷说,将皇位传给四叔,只要他开口,他愿意冒着忤逆皇爷爷的危险去谏言。可是为什么,他连一句话都吝啬?
走到马车前的朱棣听到他的喊声,停下了脚步,想到叔侄两人过去的情谊,想到允炆对他的感情,心中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转过身,终于肯将目光落在朱允炆身上。
“四叔……”朱允炆一声四叔,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朱棣走回他身边,无言的将他揽入怀中。
他还是个孩子呢,他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呢?不是有句话叫童言无忌么?他昨天那番话也许并非本意,而且就算是他的意思,他也只是站在他的角度维护自己的权利而已,似乎也没什么大错。
这孩子一向敏感,父亲又刚过世,他今天这么冷淡,他又不知道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估计又憋闷在心里自个儿伤心难过呢。
可是就算他给他怀抱给他温暖给他亲情以示安慰,但始终不能回应他那份感情,只希望在他离开应天之后,他能够快些成长,然后将对他的感情淡忘。
朱高炽坐在马车内,撩开帘子朝外看,正好看到朱棣伸手将朱允炆抱进了怀中,心里一个咯噔,满肚子的酸水直往外冒,忿忿拉下帘子,准备来个眼不见为净。
徐仪华一脸诧异,问他怎么了。
他道声“没什么”转身跟两个弟弟玩儿。
徐仪华看他一眼,也撩开帘子向外看去,朱棣跟朱允炆远远的抱在一起,朱棣抚摸着朱允炆的头发,像是在说着什么话。
叔侄之间的离别拥抱也值得他不高兴?
徐仪华没有多想,笑笑放下帘子看着朱高炽:“你这孩子,吃允炆的醋啦?”
“啊?”朱高炽被吃醋两个字吓得魂不附体,一脸心虚震惊状看着徐仪华,难道她看出什么来了?
徐仪华笑容拉的更大了:“允炆从小就争着抢着要跟你换爹爹呢,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你争不过他就只会跑我这儿哭,没想到都这么大了,允炆还那么亲近他四叔。”
朱高炽闻言吁了口气……还好她不是那个意思……
“谁吃他的醋,反正争了这么多年,他不也没争过去。”而以后,就更别想争过去。
徐仪华但笑不语,只当他们还是小孩儿心性,不疑有他。
朱棣跟朱允炆待了大概有两刻钟才上了马车。朱高炽见他面露倦容,不敢多问什么,让车夫驾着马车离开皇宫。
马车驶出奉天门,朱高炽再撩开帘子往后看的时候,发现朱允炆还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由得又心生怜悯。
他不知道朱棣跟跟朱允炆聊了些什么,朱棣在日后的很多年都从未曾向他提及。
翌日上午,朱棣一行人收拾行装,离开应天。
在走之前,朱高炽还是将猎场的事告诉了朱棣,但朱棣说他们不能在应天久待,而且听起来那猎场后台不小,要拔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所以只能由别人来办。
于是朱高炽看着朱棣写了两封信分别交给下人,让他们送去蜀王府和宁王府,将这件事交给了两个自己信任的皇弟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