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怪诞的笑声如同无孔不入的魔音一般在风中回荡着,明明是笑,可听起来却像是有老猫在哭一样。
决因和决徽都微微皱起了眉头,唯独秦舒笑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融入了旁观者的角色。而处在这场风暴当中的清涵则无奈地撇过头,有些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
阿峥终于止住了笑,两眼微微上扬,笑得就和他记忆里的那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一样。
“我不过是没想到你也会有栽在自己人手里的一天。”
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得简直让他有些疲惫了。可是看到清涵这倒霉蛋被押往师门,他就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吃啥都觉得香,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当然了,如果他现在可以稍微动一下那就更好了。
如果他能动,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化成兽形之后,然后一屁股坐到清涵身上。这要是用上十成力气,一个清涵就要变成两半的清涵了。
身为万恶之首的清涵则歪了歪头看向阿峥,含着一丝润如明玉的笑意。
“不必担心,我想你也得陪我一起去。”
阿峥心头微微一沉,像是被敲响了警钟,可是他瞥向决因的时候,面上仍是不显不露。
决徽道士看似胆大包天,但却容易打发,决因道士看似腼腆和气,可却绝不是什么善茬,他连自己的师叔清涵都要带回去好好审问,又怎会放过十分可疑的阿峥?
而在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学学秦舒笑似乎是最好的选择。虽然他刚才对清涵是动了真怒,也发了狠话,但他平时总是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像这天底下的生灵都欠了他什么似的。
反正秦大爷现在是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的时候好像没几个人能逼着他说话。
不过决因道士很快就说话了,而且是平心正气,大义凛然地说着。
不过他说的却是一句令在场之人都颇为震惊的话。
“其实我等上山打扰已属罪过,所以阴漓前辈还是暂且留在微露山吧。”
阿峥并不惊讶于他会发现自己的身份,只是惊讶于他的话:“你打算放过我?”
这么千载难逢的一个好机会,决因竟然决定就这么放过他?
决因点了点头,客客气气地说道:“前辈对我师弟有救命之恩,我又怎会存心加害于前辈?”
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反倒是让人觉得假到了极点。可是若说假,他面上的神情却又是真挚无比,仿佛是真心实意地感激阿峥一样。
清涵听了只得微微一叹,如今的情况看上去似乎对他更加不利了。
可是叹气了之后他又含着那一抹万年不变的微笑了,阿峥甚至有些佩服他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秦舒笑倒是眼前一亮,然后暗暗地松了口气,像是心中大石已落之后的轻松。
虽说他心里并不想这么承认,但只要这件事不连累到阿峥,他的心中就多了一分亮光,不至于陷入完全的黑暗当中。若是连一点光亮都被吞得没影了,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但决徽只觉得这位师兄心思缜密无比,做事往往是一环套一环,令人防不胜防。
看在这只阴漓救过他们的份上,他不会把事情做绝,但也不会就如他说的这么简单。
但如果他当真要做些什么的话,决徽还是会挺身而出。
大不了被师兄胖揍一顿带走,也没什么不行的。
哪怕阿峥是妖,那也是一只他看得顺眼的妖,一只有涵养的妖,一只救过他的妖。
反正谁对他好,他就对谁更好;谁对他不好,他就对谁加倍不好。对人对妖都是如此,从无例外。
而这样的处事原则也使得门派中看他顺眼的和看他不顺眼的人几乎是一样多的。欣赏他的人总会欣赏他,厌恶他的人也可以找出一堆理由来厌恶他。
决因也曾劝过决徽要改一改自己自由散漫的性子,不要总是感情用事,任性妄为,不过结果总是相似的,决徽每次都是真心悔改,然后接着再犯。
清涵这时却对决因说道:“我想无论我说什么,你都是不会轻易信我的,是吗?”
决因已收敛了刚才对清涵说话的那股子锋芒,唇角含了一分恰到其分的笑容,面上依旧有些腼腆,像是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一样。
“我向来愚笨无知,只怕听不懂清涵师叔的话,但掌门睿智,必能为我等解惑,所以还得请清涵师叔与我和师弟回去一趟。”
无论清涵准备说得如何真情款款,决因都只有一个意思:你说啥?我不懂。
谁碰到这种情况都得气得咬牙切齿,可惜清涵却只是一笑而过,然后打量了一下秦舒笑,那眼神无端端地让阿峥想到了审视自己猎物的猎人。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位公子?”
决因恭恭敬敬道:“秦先生自然是要一并请走了。”
秦舒笑眉头一紧,咬紧了唇,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阿峥也是眼皮子一跳,看热闹的心态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你请他去做什么?”
他厉声问道,眼里的光都在瞬间变冷了。
决徽立刻站上前去,干脆连一句“师兄”也不叫了,直接说道:“这位道友怎么说也救过我命,我的命不算金贵,但也算是条命吧?你总不能当做他是救了一只野鸡,一只小狗吧?”
决因一改之前的温柔腼腆,转而口气凌厉道:“你把我想成了什么了?洪水猛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