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衿转过身道:“才没有。”
杨笑澜招招手,屁股往边上挪一挪,让陈子衿坐到她的身边,指一指边上小几上放着的茶壶,问:“要不要喝茶?”
子衿取过茶杯,细看叶片,倒是比先前陈朝皇宫里的还要细致一点,“那时也饮茶?”
“自然是饮的,初来时没料到此间的茶是加调料喝的,居然还是咸的,差点吐了出来。后来托了公主的福,狐假虎威,才得以觅得好茶叶来喝。”
“大公主是个好人。”
“那是,我眼光一流。”
“唔,大公主的眼光就稍差了一些。”陈子衿故作沉吟,道。
“那是不及你陈子衿,欢喜什么温和的江南少年……”
陈子衿低头顿了一顿,才道:“我没有……”
“嗯?”
“没有欢喜,只是,少时一份难得的温暖记忆罢了,如今人都不在了,你又何苦如此。”
陈子衿难得的温言良语,笑澜心里有些微酸,否认道:“我又没有说什么。”
“你呀,一直在说,你明知……”
“什么?”
“没什么。”陈子衿摇头道:“那日,我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是我没有听你的话,太过莽撞,该等你一道走才是,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也许是乍见面时陈子衿的冷脸太过刻骨铭心,以至于她只要稍稍露出些许温婉,笑澜便大乐不止。这会儿笑澜倒没有欣喜的心思,只觉得依旧有些泛酸,坐起了身子,一侧贴着陈子衿的背脊,就在她背后说道:“该是我向你道歉才是,除了刚遇上你那会儿,我老是对你恶狠狠的,连你救了我之后也是,是我的不是。”
“救你时没问你的意愿,兴许,你真是不想活了呢。”
笑澜扑哧一笑,道:“子衿,能不能不要那么可爱?你一下子变温柔体贴了,我还真是不习惯,总是会想,你这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还是讽刺呢。所以,温柔体贴这种活儿还是交给别人去做,你就做你的冷面冰心别扭子衿就好。”
子衿需想上一想才能完全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待明白过来,白她一眼,道:“我可是诚心实意,你不领情便算了。”说话作势就要离开。
“诶诶,别走啊。”笑澜忍着笑,拉住了子衿,又怕她就这么走了,干脆将她环抱住。
子衿挣了两下没有挣开,想着这要是人来人往见着了,还不定有什么闲话,红了脸道:“放开,像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自是好样子,你莫要忘记,你是陛下赐给我的人。”
想起故国的消亡,想起如今自己的身份,陈子衿淡淡说道:亡国公主,隋国宫奴这样的身份,自是不敢相忘的。”
“哎,子衿,我没有要欺辱你的意思。”听出子衿话里的味道,笑澜大感无措,她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此时,她才有些觉得自己的身份尴尬。先前作为胜利者的一方,她从没有想过那些被当做赏赐的女子该如何面对。明知对方该是仇家,却偏偏被抓了来,要侍奉仇家的亲王贵族,面前的人害得她们流离失所,离乡背井,可依旧要把那些人当作是今后的依靠。降臣,她可以将之理解为士为知己者死,为了实现抱负而投靠明主,可是作为被充私房的公主夫人们,她却委实觉得愤怒和悲哀。妇孺,永远是战争的牺牲品。
陈子衿叹了一声靠在了笑澜的身上,轻声道:“我明白。”现如今,除开那些不咸不淡的名义上的姐妹,在身边的,她只有笑澜了。现下这个阴晴不定的人,放下这种姿态,是否表明她已经正常,不会再对她时冷时热了呢?
向独孤皇后请安之后,杨笑澜将这个问题提出,独孤皇后虽已习惯她的柔弱性子,却不免对她再三瞩目。即便是个女子,天生会疼惜女子,可能令这个杨笑澜所感到愤慨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若是不好好回答,这孩子又会眨着迷惑又气愤的眼睛吧。想到笑澜不依不饶的样子,独孤皇后不自觉地微微一笑,道:“真不是你哪里来的那许多古怪想法。想想从前对你说的那些,笑澜心里面该是有答案的。”
从古至今,女人代表了生育能力,代表了部落的人丁兴盛,代表了繁衍。气力不如男人,决定了农耕时代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女性作为被支配的一方,尤其作为战败的一方,胜者可以获得支配战败者资产和女人的权力。可是在科技迅猛发展的二十一世纪,女人还是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男尊女卑依旧存在。在现代,当是财富的分配不公与、世俗金钱至上的观念与信仰的缺失导致了这一点吧。
杨笑澜暗叹一声,古代讲的是门当户对,现代人倒是突破这一点了。除了那些红二代、官二代、富二代之间的排列组合,也不乏新兴暴发的富豪们海选征集高学历美女相亲。不管条件有多苛刻,有多么侮辱人,多少女人趋之若鹜!不,或许应该说,现代人已经不存在门当户对这个概念。古代的门当户对是建立在家族的基础上,所包含的意义不仅仅是现代人唯一的衡量标准——金钱、地位,而是有着更为广义的内容。
再想下去怕是连肠子都要扭在了一起,笑澜纠结的表情惹笑了独孤皇后,“傻子,多想无益。有些无法改变的事情,何必要去苦苦思索。”
“那该如何?”
“如今笑澜不就是在尽力改善么?以你那悲悯世人的心在看着,尽自己力所能及地去做着,不就是如此?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