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止水峰上,墨云华心神微动,他掐指一算,紧锁眉头。自他上回算到炼缺前往西域以来,他一直挂心炼缺的安危,每日都要掐指测算,若不如此,便心神波动,静不下心来。这会儿他刚好算到炼缺被人算计,昏倒在一家酒楼之中,四处住的皆是魔修,若有人从中作乱,便无从抵抗。他离得太远,根本无法动身前去搭救,只暗叹道——难道还是大意了,该等到炼儿金丹结成再放他自行游历吗?
可转念一想,他自己自筑基初期便一人独来独往,从没有任何人替自己挡风遮雨,施过援手。大道艰辛,若希望炼缺成才,便要放开手,撤掉自己的羽翼,否则终究会因为关爱倍护使炼缺折损在他人手中,这回权当作成长的教训吧。
说起来,墨云华百多年来一直持戒修行,心内古井不波,何时生过牵绊,寄挂过他人?可自从收了个徒儿,相伴的这么些年,他却不知何时悄悄滋长出一份牵系,一份顾惜。此回,他虽宽慰了自己,却仍忍不住一直替炼缺测算。
这厢不提,那方炼缺昏聩在地,虚空之中却踱来一人。他神情微愠,头戴金冠,着一身紫金长袍,一挥手,那名阴癸派的女子便化作一团黑雾消散无踪。男子探身来到炼缺身畔,蹲□子仔仔细细的看着炼缺,“小东西,你可记住了,本尊又帮了一次。”说罢,向炼缺轻吐一口气,便搂着炼缺消失了。
墨云华凝眉深思一阵,算到炼缺已无大碍,这才放下心进入了入定之中。
……
炼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酒楼的房顶上,侧身还躺着一人,正一脸玩性的看着自己,他欲开口,因为久未言语嗓音有些喑哑,问道,“离苑,是你……救了我,我大哥呢?”
离苑微眯着眼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脸不满的哼道,“小炼,你一开口就问那小子,我这心都伤碎了。小半月不见,你怎不问问我过得可好?”
离苑没个正形,炼缺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离苑,强按下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感觉。
离苑见炼缺不理会自己的戏弄,一手揽过炼缺的肩膀,“转过身来,我好不容易见你一回,你怎的偏要用个背对着我?你小子既然敢单独来到魔域,就要有周全之策,总不能每次都指望有人会搭救你吧。你今夜遇到的那人是阴癸派的弟子,专门魅惑男子,吸取精血以事修行。她当着你二人的面儿脱下衣服,不过是为了j□j你二人,你却心术不正,侧眼躲避,还让你那个傻大哥中了招。”
炼缺心知离苑是一番好意提醒,可忍不住面子上逞强道,“我只道她是为了求欢,我避过就是,怎就是心术不正?”
离苑一脸揶揄,“你若不是端有色性,为何惧怕看见女子身体?敌我对战之际,还有暇顾虑男女之别,就是心术不正,你且受教着,我教你的都是正理。”
炼缺回嘴道,“我看你见过的女子身体如过江之鲫吧,端的是面不红心不跳,我道行尚浅!”
离苑被弄得气急反笑,“小炼,你怎知我见过多少女子身体了?这样酸溜溜的话从你嘴里冒出来,莫不是吃醋了?我看你眉眼颇顺,你若对我有意,我便成全你好了。”
“你!”炼缺脸皮薄,哪里说得过离苑,只能愤愤然瞪着他。
离苑见他不说了,推了他一把,缓了语气,温声道,“喏,你的琴。”说罢,掏出瑶光递给炼缺。
炼缺接过瑶光,刚才的争嘴立马跑到脑后,爱不释手的抚摸着瑶光,眼神之间无限流连。
离苑见他如此爱琴,心中一哽,道,“《九羽霓裳曲》怎能让刚才那样的贱婢听了去,现下月色正好,就为我奏这一曲吧。”说着,挥出一片隔音禁制。
炼缺微惊,回眸看着离苑,“你知道这曲?”
离苑笑而不答,眼神里竟泄露一丝酸楚。
炼缺执起琴来,素手拈拨,一道泛音行云流水倾泻而出,月辉洒向此处,天光共舞云影,缭绕不绝。炼缺沉浸在曲中,忽闻一道婉转笛音与自己的瑶琴对唱,相交相缠,如倾如诉,瑶光得到共鸣,迸发出一道绚丽夺彩的灵光以示喜悦之情。整个隔音壁罩之上现出《九羽霓裳曲》的幻像,竟为当年瑶池圣景,舞仙飘飘,群仙围坐瑶池,和乐融融为王母做寿。炼缺未料离苑竟然深谙乐道,也会弹奏这首仙宫神乐。二人共奏一曲,虽是头一回,却合作无隙,毫无一点生疏,竟是领着自己进入了此曲的神妙境界。
一曲奏罢,炼缺愣愣的看着离苑,他与墨云华相伴二十多年才生出一些默契,里面不乏有瑶光桐皇生而就有的同源灵性,而离苑才见过两回,竟然能闻歌知意,真真当得起知音二字,当下心绪繁多,一时语噎。
离苑懒懒坐□来,把玩着手中那把玉笛,长叹一声,“好久无人与我共谱此曲了。”
“你怎知此曲?”
离苑不答反问,“小炼,你又如何得知这瑶池仙乐,要知道上古传承可是断了两万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