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至正在琢磨之间,听得外间院门响动,连忙迎了出去道:“你可回来了……”话说到一半,却见一人闪身进入院中掩了房门,并不是宫无后的模样,只见此人年才弱冠,生得十分俊美,只是度其服饰佩剑,却不是中原人的模样,尤其身后一柄骨刀,造型十分奇特,楼至当年纵横中原武林之时都不曾见过此物,想是此人出身偏远化外之地也未可知。
楼至寻思之间,却见那人大喇喇进了院门,也不招呼,迈步就往屋里进,楼至连忙闪进内间打下帘子,原来他虽然并非女子,只是如今已有文定之约在身,便不肯轻易与年轻男子照面,只得隔帘问道:“贵客找谁?”
那人听闻内间有人,倒是唬了一跳,自言自语道:“莫不是记错了人家?”沉吟片刻复又朗声说道:“敢问此处可是别黄昏家中么?”楼至闻言不解道:“这里没有一个叫别黄昏的人,先生莫不是找错了人家……”那人笑道:“如今他义女的坟茔在此,如何说我找错了,只是不知尊驾……?”说到此处沉吟不语,原本楼至声音柔和婉转,却有些难以辨别,又见他躲在内室不肯与自己照面,心中疑惑他是新嫁娘,是以也不敢冒然进去,只将言语试探一二。
楼至听闻水荧儿原是别黄昏的义女,便知此人竟是宫无后家的故交,也不算外人,便打起帘子出了外间笑道:“原来你是无后的故人,我如今借住在他家,他的亲戚朋友都不认得,倒怠慢了先生,快请坐,他出去替我办一件差事,不刻便能回转。”那人抬眼一瞧楼至,虽然荆钗布裙之中难掩国色,只是眉宇之间又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丝英气,更显娇俏,不由忘了答言,楼至见此人目不转睛盯着自己,面上便有些不悦之色,那人见状回神道:“失礼,在下是别黄昏的故友最光阴,当日相与之时他家中还未曾诞育麟儿,只有一个义女水荧儿承欢膝下,莫非后来竟又得了个弄璋之喜不成?”
楼至听闻此言心下疑惑道:“看此人不过十八、九岁的光景,却比宫无后大不了几岁,怎的言语之间却似他的世叔伯一辈自居,如今无后离家进宫也有十年之久,莫非此人与别黄昏论交之时年不满十岁?”
楼至虽然有此疑问,只是看此人对无后家中掌故十分了解,面相也正直可靠,却不似投机取巧之人,加之这原是宫无后的家事,自己虽然是他的主子,到底只是借住此地,一切都要等无后回来再做定夺,想到此处点头一笑道:“看来先生许久未曾登门,如今他家的独子宫无后已经长大成人,现在皇宫之中谋得了一个内相的差事。”那人闻言叹道:“想不到他一家香火就此断绝,若是我早些赴约……”说到此处隐忍不语。
楼至点头道:“无后自幼失怙,流落烟都确实身世堪怜,只是如今有你这位故人前来寻访,倒是意外之喜,等一会儿他回转家中,定然会欢喜,先生略坐坐,等待片刻何妨?我还有一个小犬在内室睡着,等他醒了我再叫他前来拜见先生……”说到此处,忽然“哎哟”了一声,却见裙角之处复又蜿蜒几滴血迹,楼至心知这是方才见红的淤血没有清理干净,倒叫自己在个陌生男子面前出丑,不由脸上一红正欲回避,却听得那最光阴关切道:“夫人不必尴尬,我与那别黄昏早年曾在同一门派走动江湖,内中有个杏林名宿号为鬼医,最能断人生死的,是以同门之中也多得他指点,彼此都有些岐黄的功夫在身上,如今我见夫人……”说道此处到底男女有别,脸上微微一红继续说道:“我见夫人怕是见红之症,若是信得过在下,可否请个脉息,一探便知。”
楼至听闻此言方知宫无后之父别黄昏原也是江湖人,只是同门之中有位名医,是以学得歧黄之术在身,如今这最光阴既然敢来请脉,想必他手上脉息定然也是好的,现下自己久等宫无后不来,又没有见红的经历不知如何处置,倒不如让这最光阴一试,看看胎儿到底如何,自己也好放心。想到此处便将一截皓腕伸在最光阴眼前道:“如此倒要烦劳先生。”
那最光阴点头一笑,伸手在楼至手腕上一搭,低头沉吟起来,楼至却没想到他未曾隔着锦帕,便直接按在自己腕上,只是如今再要抽回手腕却是十分失礼,又见他行事颇为磊落,自然有段江湖中人潇洒不拘的气质在身上,便知他并无轻薄之意,只得隐忍了任他施为,半晌那最光阴方点头道:“胎心稳固,并无大碍,只是……”说道此处干咳了一声,楼至知他必有难言之事,又见他既然是宫无后的故人,定然心肠不坏,自己卧病多年,深知医道一科百无禁忌,便微微一笑道:“我已经成婚十年,并非云英未嫁的闺阁少女,况且先生请得如此好的脉息,自然知道我……”说到此处便打住话头,那最光阴是个聪明人,便知他所指乃是兼美之事,自己方才疑惑由此解开,便也放松了态度笑道:“夫人果然是个爽快人,如此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