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靳青河坐在沙发上看报,年瑾玉睡眼惺忪地趿拉着兔绒拖鞋走过来,经过一夜对靳青河的折腾,他自觉已经摸清了靳青河的底线——靳青河对他是没有底线的。他可以对他尽情任性淘气,对方不仅不会咆哮他,反而还很喜欢他这样“不成熟”。
年瑾玉招呼不打一声,一屁股就坐到靳青河身边,斜眼歪嘴地陪着靳青河看了下报纸,他的屁股慢慢平移,很快就整个人都挪进对方热乎乎的怀抱里了。
“我觉得这张图片拍得好,你看他的光头,肥沃!”年瑾玉悠哉悠哉地靠在靳青河胸前,靳青河双手拿着报纸铺展开,他便伸出一根白皙秀气的手指在黑漆漆的版面上比比划划,老学究似的评点给靳青河听。
靳青河坐直身,把下巴轻轻抵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满眉眼的笑意。
年瑾玉回头望他一眼,见他果然专注着自己,而且满眼宠溺纵容,心里就十分高兴。他转回身去,美滋滋地抿着嘴笑了。
年瑾玉虽然也有十八岁了,但是涉世未深,心思单纯,尤其小孩子的心性。喜欢玩,喜欢被喜欢,被关注。靳青河对他好,而且还好得快没了底线,他心里就十分快活,觉得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多次,是真心爱护自己的。他的眼泪只能哭给心疼自己的人,他的脾气也只会发给纵容自己的人。他现在把小日子过得格外顺心,也就没心没肺的,一点回家的念头都没有了。
靳青河不知道是时候开始改口叫他“小弟”的,他也就顺势喊他“大哥”了。大哥疼小弟,真好啊!年瑾玉想。他现在在奉天万成,也不算是独在异乡为异客了,他是有大哥疼的人了!
这厢靳青河哄着年瑾玉高兴,那厢,伍满伍翻译终于“病愈”出院了。
22、两个弟弟
伍翻译就像刚走出桃花源的先秦百姓,没想到自己才在医院待了半个多月,外头的世界就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直接的一点就是他的翻译官位置不保了。
医院消息闭塞,他没能得到这个劲敌的第一手资料,他在丁宅转了几圈,才从站岗卫兵那里得知,谋夺他地位的只是一个暴发户,就因为其父跟丁司令有点交情。
这就是赤裸裸的走关系啊!太卑鄙太无耻了,伍翻译心想。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一定要把它消灭在萌芽状态。否则以后是个人都敢来跟他抢饭碗了!
说动手就动手。深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伍翻译立即开始着手调查靳青河,包括靳家的发家史,家里几根柱子几只狗,一切务必做到详细周全。
然后他十分惊讶地发现,这个姓靳的暴发户只是个吃喝嫖赌的货,浑身都是劣迹斑斑的前科。
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
这天,连日阴霾的天空总算放晴了。
早晨,天空亮得灰白,白得空荡,不知远近,也没有层次感。
靳青河去上班了,年瑾玉一个人坐在靳府门口的石阶上,两手托腮支着手肘,眼无焦距地盯着前院的一株万年青发呆。
靳青河不在,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他胡乱地想到,自己这样是不是又在寄人篱下。靳家对他来说,再如何好,也没有沈家好。他好歹在沈宅生活了快六年了,他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闭着眼睛都能够畅通无阻。他敢在第三阶楼梯就往下跳,敢把黑乌乌的药汤往后院的小池塘里倒,在沈宅,只要沈出云不知道,他就敢兴风作浪,目无王法。可是在这里,他没有归属感。大哥不在,这里的一切都这么陌生。
年瑾玉长吁短叹了一番。自觉也很是乏味。他虽然喜欢靳青河对自己好,但毕竟表哥才是陪了他六年的人。一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心里的怨怼就渐渐地淡了。他对谁的仇恨都不能长久,特别是对着沈出云,生气的时候信誓旦旦喊着要跟人家绝交,但是到头来却很容易的就妥协了。
毕竟喜欢了这么久啊,怎么可能马上就被取代了呢!
“喂,外来的,你在这里干嘛,看门啊?”
不知何时,靳蓝泽正双手叉腰,西装革履地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表情十分的扯高气昂。
靳蓝泽不知道自己哥哥究竟是那根神经接错线了,弟弟这种东西是像阿猫阿狗那样想认领就可以认领的吗?有自己这么个可爱贴心的亲弟弟还不够,竟然还去外面领个什么“小弟”回来!至他这个亲弟弟于何地?真真气死他了!
他观察他们两个好多天了,见他们两个一副兄友弟恭的和睦神气,他真恨不得上前咬他们两人一口。不过看在现在这个哥哥不大好惹的份上,他还是忍下来了。
今天哥哥终于出门了,他铲除敌人的机会总算到来!
年瑾玉对对方的敌意简直莫名其妙,他无辜地摸了摸脸,睁圆了杏眼坦白道:“我等大哥回来呀!”
靳蓝泽斜着眼抬着鼻子冷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指了大门口栓着的一条黑色猎犬:“你是在抢它的饭碗哪!”
年瑾玉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当场气得小脸涨红。他十分激愤地跳将起来,鼓圆了腮帮,对着靳蓝泽气恼地叫道:“你敢把我跟畜生比?!”
靳蓝泽媚眼一瞪:“说的就是你,小偷!”
年瑾玉大惊:“你说谁是小偷了!”
偷窃,对他这种身世清白的世家公子哥而言,是多大的侮辱啊!他们这些人,可以以吃喝嫖赌为荣,但是再落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