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熙啊……楚……
“云熙,你可想知我的脸与声音因何而毁么?”
沙哑而动听的声音唤醒了沉沉欲睡的楚云熙。
楚云熙的心微微一缩,复又苦涩不堪。莫孤影必是怕他会一睡不醒罢,是以方在这尴尬的时刻提起自己的伤心往事。
“我想知。”楚云熙已无力说更多的话了。
“好,我说予你听。你知晓后可要替我复仇。”
“依你。”即便我死,我也会让手下助你。
“六年前品芳阁里来了一名花魁,惊艳了所有的人。呵,她名唤‘赤凰’,容貌竟与我娘有些许相似,自然也与我有所相同。”说到此处,莫孤影难掩脸上的嘲讽。
“我认识她时,腿尚未残,因着……某些缘故,老鸨不敢再让我登台献艺,故方有她的出现,以替代我。”
莫孤影陷入了回忆里,“我见到她的那一晚,她方献艺归来,看着她,我以为我见到了我娘。一时错口,便开口喊了声‘娘’。她见着我,愣了愣,便嘤咛轻笑起来,言说她的年纪做我姐姐尚可,做娘便差太多了。当时我亦不知怎么地,鬼迷心窍地便认了她做姐姐。”
“许是那时的我同龄玩伴太少了,抑或是……”你离开我后,内心苦涩无人哭诉,“与她相熟后,我放下了所有的防心,将她当成亲姊般看待,无论什么俱告知于她。她待我亦如亲弟般,若有娼客调戏我,她便替我挡开。那时我天真的以为,她是除了我娘……以外真心待我好的人了。”
每每讲到六年前的楚云熙时,莫孤影均会避而不谈。
楚云熙却似未发现其中的不妥,亲了亲莫孤影的脸颊,“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腿残了,”莫孤影的眸色瞬时变得深沉,“腿残不久,老鸨估摸着我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后,便前来要求我接客。我自是不可让她得逞,便撩起了裤腿。待她看到我依旧满是狰狞伤痕的双腿时,便被吓跑了。呵,我便是为了以防被她拉去接客,方不好好养腿疗伤的。”
莫孤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若非莫府里有些上等的药,以及后来玉茗为我寻的独门伤药,只怕我现在的腿便不是这般模样了。”
楚云熙用仅剩的力气圈禁了莫孤影的腰,轻喘着气亲吻着莫孤影的脖颈。
“我原以为如此便可躲过一劫,但熟料,尚有一劫在等着我。”
莫孤影深吸了口气,身子有些微颤抖,“几日后的半夜,我尚在屋里熟睡,便被突然闯入屋内的姐姐,哦不,赤凰吵醒了。她发了疯似的冲上来扯我的头发,当时我尚在迷糊,不明所以。待我反应过来抗拒时,便突地吸入不知是什么的药,脑袋开始昏沉,双眼亦随即迷离。”
莫孤影的呼吸急促起来,“迷迷糊糊中,我依稀听到她说些什么替我接客,嫉妒我之类的话语,而后,”莫孤影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将一瓶辛辣苦涩的液体生生灌入我的口中。”
楚云熙的紧紧搂着莫孤影,制止他的颤抖。
“当我醒来时,看到的便是趴在我床头,哭成泪人的娘亲。 我的脸火辣辣的生疼,喉咙也是。当我出声安慰娘亲时,我方知我的嗓子毁了。”
莫孤影一哂,“呵,云熙你可知,对着镜子里那坑坑洼洼的脸,我竟然无任何悲哀,只有窃喜。那瓶药,毁了我的容颜与嗓音,但同时亦消掉了我身上的异香。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对品芳阁已无用处,意味我可以逃离那里。”
莫孤影的情绪激动起来。
“可是,”莫孤影突然一滞,情绪骤然转至哀伤,“可是,我错了,错得离谱。若我早知离开品芳阁的代价……是失去娘亲的性命,我……我宁可在品芳阁里,任千人压万人骑,亦绝不会死守对娘亲的承诺,不让他人破去我处子之身。”
楚云熙愕然一惊,心里苦涩起来,已说不上是疼惜莫孤影的过去,还是痛恨自己强夺去莫孤影的处子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