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摇摇头:“当年你爸一走了之,欠了好多赌债。妈妈身体不好又没有工作。这么多年,你念书的时候就打工赚学费。毕业了辛辛苦苦赚钱,又要还债,又养活我们娘俩,你能攒下多少钱啊!”
“放心吧妈,我可是演员,演员赚钱多容易啊。你没看人家拍部电影片酬都几百上千万的。你儿子虽然没那么出名,拿出这几十万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妈妈将信将疑:“这,真的吗?”
李弈笑:“那还有假。你就放心吧。我工作忙,照顾晓欢的事儿就交给你了。实在忙不过来,你就雇个人吧。”
他妈妈摇摇头:“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让别人伺候欢欢我也不放心。”
晓欢的手术安排在了一周后。手术还算成功,接下来就是最折磨人的放化疗。医生找到李弈,婉转地向他提了医药费的事儿。李弈正看着icu里妹妹剃光的头皮出神,回过头来对医生说,钱不是问题,一定要把他妹妹治好。
他和妈妈说还要工作,忙完再回来看晓欢。
李弈回到b城。他要想办法帮晓欢筹钱。
他坐在地板上,没有开灯。就着外面的灯火阑珊,开始打电话。
李弈不红,认识的的朋友也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他本来不好意思麻烦他们,可如今这种情况,大丈夫也要折腰,何况他一个小演员。
小演员的尊严,没有他妹妹的命重要。
朋友也都算够意思。可毕竟不是深交,李弈也不好意思多借。三万五万的,陆陆续续凑了有三十多万。
郑杨听说了他家的事儿,二话不说,转给了他十万。说不用着急,慢慢儿还。李弈无以为报,万千话语只能汇成一句谢谢。
四十多万,差不多够欢欢术后第一阶段的治疗。他把钱打给他妈妈,说一定要用最好的药,一定要把欢欢治好。
李弈静静坐在那里,抱着双腿。城里的月光在人工华彩的争辉下,已经没办法把梦照亮。
欠的人情不说,欠的钱迟早要还。更不用说欢欢之后会不会复发,而他已经囊中空空。李弈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迫切地需要工作,需要赚钱。
可他偏偏刚丢了工作,走投无路。
实在没办法,去求求路思尧吧。给他道歉,他说怎样就怎样。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看在病人的面子上,不要这么赶尽杀绝。
他托郑杨打听到了路思尧正在拍一部偶像剧。郑杨明白李弈的想法,百般不忍心。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能帮到李弈。解铃还须系铃人,路思尧朝他背后那个人说句话,比自己打一万个电话还好使。
李弈在片场晃了几天,也没有找到和路思尧接触的机会。恰好这天有场戏需要几十个群演,李弈也顾不上什么丢人不丢人,领了衣服,混迹其中。
散戏之后他拼命穿过人群。现场有几个以前合作过的演员认出他来,看他穿着群演的衣服,都有些吃惊。李弈装作没看到,冲过去喊:“路先生,请等一下。”
路思尧疑惑地回头。距离他上次见到李弈,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回忆了一会儿,记起来这就是当初那个惹他不爽的十八线。
看到他身上还粘着污渍地群演服装,想来他这一个月过得是不怎么舒坦。陆思尧满意地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哦,是你啊。什么事?”
李弈微笑,说路先生您大人大量。我不懂事得罪了您,现在连工作丢了。家里人又生病,需要用钱。今天就是想郑重向您赔礼道歉,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他说得谦卑,心里却空洞洞的。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他的话,一字一句地流走了。
路思尧压根就没把他放在眼里过,也从来没打算要原谅他。于是随口道:“想让我原谅你,可以啊。你先给我跪下再说。”他想反正李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是不可能会下跪的,给他个钉子碰,正好把他打发走。
突然远远看见有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刚才的不耐烦都变成了雀跃。他笑着迎上去:“唐总,您来了。”
唐先捷今天到这边办事,想到路思尧在附近拍戏,就吩咐手下买了茶点,顺便过来探班。
他和路思尧的关系,组里的大多心照不宣,只是无人敢提。路思尧本来性格就有点跋扈,仗着唐先捷这座靠山,说一不二。大家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表面上却都恭维有加。
路思尧正要拉唐先捷到旁边的化妆间休息,那边却传来沉闷的“扑通”一声。他循声望去,李弈竟然直挺挺地跪下了。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就这么当着全剧组的人——里面还有他认识的,一起合作拍过戏的人,给路思尧下跪。
周围一片哗然。有人悄悄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路思尧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个李弈这么豁得出去,居然真的给他跪下了。他可不想第二天的头条乱写他什么“路思尧片场耍大牌,欺负群演下跪”。好在唐先捷在,他用眼神询问,该怎么处理。
唐先捷看了一眼,貌似不经意地说,天气这么热,都有工作人员中暑晕倒了。还不快点儿扶他起来去休息。
已经愣神的导演反应过来,忙朝着众人吼“都瞎拍什么,别拍了!”然后派人连拉带拖,把李弈拽了出去。李弈一声不吭,眼睛有些发红,倔强地盯着路思尧的方向。
路思尧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说什么也不会承认自己做的过分,就装作浑不在意地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