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这个动作只完成了一半,酸软的手臂不足以支撑起他仿佛重逾千斤的身体,一个打滑终于还是要掉下,颜路伸出的手及时改拉为揽,在他重坠在地前缓冲了一下,但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被带得往前狠狠一倾,胸膛直砸到顾无勋的头。
“你没事吧。”
男人精瘦的胸膛硌得人发疼,修长的手臂圈揽了他半个身子,反射性地要逃,却嗅到了萦绕在鼻端熟悉的气味,让人无端地安心。
通过胸膛传播到耳畔的声音不复往日的清脆,带了点沙哑和低沉,他想要推开的手不由自主地变为了攀爬,最后紧攥。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抓紧了,就不可能再放。
他这个小动作颜路不可能感受不到,想想他上辈子,再想想接下来还剩一大半的剧情,颜路的心就疼得一抽一抽地,抱紧的双臂也用力了些。
“今天上午的拍摄就到这里,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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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无勋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感觉到了。
他开始觉得自己就是方敬,是那个在角色扮演中最终成为了角色的倒霉鬼。这就像一个无法避免无法逃脱的宿命,他会成为他,沿着他要走的路继续走下去,直到迎来死亡。
他觉得惶恐,他想要逃,然而事实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地圈在了里面。于是他开始做梦,在梦里,他仍旧是一个一事无成却心比天高的三流演员,唯一的作用就是背锅,终于有一天他迎来了他人生的巨大转机,扮演了一个心理疾病患者。
“你开心吗?你已经是影帝了,所有荣耀都是你的,你只需要光芒万丈地活在别人眼睛里就好了。失落和孤单这种情绪,是不该属于一位天王的。”
观众想要看到的不是真实的他,他是被塑造的,所谓最高级的演员,就是将自己的生活都变为了一场戏。
“顾无勋……顾先生……无勋……你醒醒,下午的戏要开拍了。”
小助理捧着戏服站在床边,一脸为难加后怕却仍旧坚持不懈地喊着床上那人,终于那人不厌其烦,稍稍翻了个身,然后睁开了一双比夜还黑的眸子。霎时间如冰霜夹着飓风袭来,厌世的黑□□绪无法掩藏,吓得小助理害怕地退后了好几步,不慎撞到了一个木架子,上面一个保温杯“哐——”地掉了下来,盒盖被摔开,水洒了一地。
顾无勋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是那两抹黑渐渐变得空洞无神,小助理边后退边捂住了嘴,面露惊恐,休息室的大门却在此刻被人打开,颜路踩着正午的阳光出现在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
小助理惊魂未定,指了指顾无勋再指了指地上那滩水:“颜导,无勋……无勋他……我……”
那两抹空洞发散的眼神在见到他后渐渐合拢凝聚,颜路松了口气,踏过那块湿漉漉的地板来到床边,坐下,顾无勋的眼神也随之转了一圈,始终保持能定在他的脸上。
颜路便抬手,蹭了蹭他的额心,顾无勋顺从地半眯眼,像极了一只温驯的大型宠,仿佛先前所有风暴一般狂戾又消极的情绪都只是错觉一般。小助理捧着衣服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呼吸都需要放缓,生怕惊动了那两人。
“你是不是又梦到什么了?”
颜路问。
顾无勋微蹙了眉,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见的黑暗气息开始冒头。
颜路便伸手,唤来了小助理,拿过她手上的戏服:“如果你觉得还能应付,就换衣服,如果不能,就休息一天。”
顾无勋的眉头拧得愈紧,颜路仍旧一脸淡漠,气氛霎时又变得沉郁,就在小助理恨不能回去吃粒胃药再来时,顾无勋却伸手接过了戏服,并且开口:“我还好,继续。”
这世上的任何事情,不是延后一天就不需要面对了的,与其担惊受怕地逃避,还不如面对。
顾无勋入戏程度越来越深,有他的镜头几乎从不ng,除非配合者的锅。
陆嘉嘉已经完全跟不上他了,这是第三次,在他冷得像冰一样的目光中惧而忘词,颜路只好又喊了“卡”,叫人来补她花了的妆。
而在她调整的空隙中,顾无勋还是坐在布置成审讯室的片场里,属于他的那张铁皮椅子上,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眼神如深渊一般地看向虚空中某个地方,凌厉而危险。
颜路知道,在那里的,是梁恒,是方敬千方百计接近想要干掉的大毒/贩,也是将他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他不禁想,上辈子拍摄《猎日》时,顾无勋的状态是怎样?是不是比现在要好,或是……更糟。
下一条还是没有过,颜路将陆嘉嘉喊过去时,她都要哭了。
“颜导,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顾无勋太危险了,只要他看向我,我就控制不住自己,根本做不到……”
四条已经是极限,颜路叹气:“你没有办法突破自己,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还没有办法,所以你会和成功擦肩而过,这些你也有所准备吗?”
陆嘉嘉低头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点头:“是我能力问题,如果有下一次,我希望颜导还能不放弃我。”
颜路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以作安慰,在收回时却陡然感到一阵辣辣地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百般疑惑地抬头四转,却对上了顾无勋一双漆黑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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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什么类型的片子,剧组里通常就是什么样的气氛,《猎日》是一部心理悬疑警匪片,又加上顾无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