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背后推波助澜之人就是中宫皇后。宜修坐在景仁宫暖阁的软榻上,听着剪秋将皇太后懿旨说了一遍,颇为自得的点了点头。
碧凤汤、椒房宠。皇后从听闻之时起就恨死了廉贵人,随后请安一见,那张脸简直令宜修坐立难安。但一向不得帝宠的中宫娘娘能做的唯有佯装贤惠怀柔之姿,自然不能立刻将瓜尔佳氏如何。
宜修心道:真是苍天怜悯,让皇帝在这个节骨眼病了,醒来之后仿佛一夜之间就对储秀宫那位厌弃起来,连绿头牌都撤了。如此形势,皇后自然乐见,后宫之中有个甄嬛抗衡华妃就已足够,大可不必如此多人受宠。于是便顺水推舟,放任宫中闲话多传了两天,再于太后跟前略略一提,便得了这般成果。
皇后除了心头一患,总算安下心来饮了半盏茶,少顷才又问了剪秋道,“那日是谁给菀贵人报的信?”
剪秋早就将皇后嘱托调查清楚,躬身道,“回皇后娘娘,皇上急病那日是养心殿内寝殿伺候的王公公去碎玉轩通报的。”
皇后闻言微微一惊,她原以为是那些小太监攀附了过去,没想到却是皇帝近侍。王太平也是皇帝身边的老人,他与苏培盛不同,一直不吭不响的在内寝殿里伺候,借他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私自与后宫妃嫔暗通款曲的,可见这是皇帝心意。
皇后将茶杯缓缓放在几案上,盯着杯中青叶转了一圈又一圈,只觉胸中钝痛。乌喇那拉氏宜修少时入府,与皇帝结缡三十年。前有王爷痴爱純元,后有皇帝盛宠华妃。如今美韶华已逝,膝下孤寂,除了这等了半辈子的中宫荣耀,这景仁宫里再无一丝人间冷暖。
剪秋立在一侧,她陪伴皇后多年,自然瞧出了宜修眼中凄冷,出言安慰道,“娘娘,皇上于后宫之中最敬重的就是娘娘了。”
皇后展眼看了看她,只淡然一笑,“敬重?哪个妻子只愿得夫君敬重?”这些年来,她早已看得通透,却仍旧无法释怀。她可以端看新花怒放,于必要之时一一折取,却再难见帝王回顾垂青。满腔凄楚,终究化作一道戾气,堙没皇后良知,席卷后宫女子。
“本宫小看甄嬛了。”皇后理了理领巾轻声自语,仿佛一瞬间又恢复常态,她并未想到皇帝会将跟前的人派与甄嬛使唤,可见菀贵人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已经根深蒂固。
景仁宫原本大好的春色,也随着主人日渐暗淡的心境,而渐渐清淡下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皇后万万没想到她折损廉贵人这一招却是多余了。原本皇帝是真不想见瓜尔佳氏那张脸,若无人推波助澜,只怕皇上真能冷着胤禩好一阵子。但当胤禛听见廉贵人被太后禁足于储秀宫的消息后,腾地坐不住了。
而将消息急时报到皇帝跟前的,正是内寝殿伺候的王太平。这位王公公从一听说廉贵人受罚,便心中有了计较。皇帝刚刚给自己托付了这位小主,如若储秀宫自此一蹶不振只怕于他不会有一点好果子。于是便察言观色良久,在伺候皇帝更衣的当口,将这事说了出来。
胤禛坐在龙床上,呆了半天,也不就寝。想着毕竟是皇太后的懿旨,皇帝不可立刻就驳了太后面子,只能让瓜尔佳氏委屈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过去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