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不负有心人,又过了两日,敦郡王的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再度进了园子,正去了皇后的桃花坞说话。
胤禩一得了消息便携了方若到园子里逛了,在离皇后宫室颇近的林荫窄道上迎面碰上了敦郡王福晋。
“廉贵人好,这大热天的怎的在外面站着?”敦郡王福晋于此地见到胤禩并不觉意外,于是极为熟络的上前说话,但脚步却停在两步开外,颇有些不敢近前。
胤禩当然明白她的尴尬,自己身为十福晋的大伯子,此刻却要以后宫女眷的身份相见,也真是命运弄人。
但要事为重,胤禩硬着头皮凑上前道,“福晋安好,这会地气正热,我也正要回去。福晋这会子出去也是挨热,不如到我那里坐坐?”
敦郡王福晋当然顺水推舟,随着胤禩到了万方安和。
刚喝了两口冰镇的梅子汤,胤禩便从软榻里侧将一笸针线拿出,拾起那只尚未绣完的荷包摆起了样子。
博尔济吉特氏见了险些笑了出来,只觉得廉贵人这哪是拿针的手势,分明是从未碰过针线,于是赶紧凑过来看了,拿起一只绣好的赞道,“贵人真真好手艺,瞧着几个荷包绣得精致。”
胤禩见她颇为配合便赶紧继续下文道,“福晋谬赞了,只是些小巧玩意。我于针线上一向不通,倒是喜欢画些花样。”
博尔济吉特氏瞬时懂了,赶紧翻看起荷包的花样,但一时间却有瞧不出个所以然,然后灵机一动,问道,“臣妾瞧着贵人的花样新鲜别致,不知可否借臣妾用用?”
胤禩就在等她这句话,转身招呼碧月道,“快把我前日里画的花样都拿过来。”
碧月将花样取来摊在桌上,胤禩陪着十福晋看了一遍,点着最后一个笑道,“福晋别笑话我懒,其他三只都绣完了,就这只断藕一直抻到现在也没绣好呢?”
博尔济吉特氏瞧着胤禩那双如明珠般的眼眸,明白这句话的别有深意,便谨记心头。而后,又与胤禩喝了一巡茶,敦郡王福晋便带着从廉贵人这里得的花样和一肚子话回去了。
胤禩站在万方安和的小码头边久久矗立,直到那送走十福晋的小船都到了对岸,眼瞧着她上了岸淹没在了林荫中,这才回了寝殿。而胤禩很快便发现,那个被方若安放在正殿里奉茶的叫宛若的宫女不见了。
胤禩含笑着叫方若换一壶茶上来,方若立马也就发现了那丫头没了影,主仆两人对视一眼。当初这两名宫女,是胤禩有意安排在近前,心知此二人必是一人为皇帝所用,一人为太后眼线。如今圆明园避喧听政,只有皇帝,太后没来,可见这宛若乃是皇帝的人。
胤禩将茶杯放下,心道四哥果然死性不改,但妯娌间聊些女红针黹再正常不过,而那几副花样的秘辛,除他们最亲近的这几个兄弟之外,只怕再无人能读懂的。
傍晚垂暮,敦郡王府上,胤誐在院里踱来踱去,总算是把福晋给盼了回来,两人对视一眼,福晋却先开口道,“王爷,该用膳了,今日皇后娘娘赐了菜,臣妾正让厨房准备呢。”
胤誐听了,有些心急,但明白福晋意思,如今这府上只怕难保没有皇帝耳目,于是赶紧携了福晋的手进了堂屋,一处说笑两句,用了晚膳,这才又去了福晋院里。
福晋深闺内宅,胤誐这才放心了一些,问道,“见到了?”
博尔济吉特氏点头道,“见了。”
“可是?”胤誐心中百感交集,总是不太相信眼睛所见,因此连话也不敢说全。
博尔济吉特氏却不回答,让丫鬟将花样取出,“今日在园子里恰巧碰见廉贵人,瞧他绣得荷包极好,便求了几个花样回来。王爷来看看,臣妾绣哪个好呢?”
胤誐心道:花样?绣荷包?这是哪跟哪呀。但他一向颇为敬重福晋,也只得凑过来看了。
半盏茶的功夫,胤誐直起身子,眼神倏地亮起,“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