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完刘裕铎之言,噌地站起,青筋暴绽,怒道,“廉嫔以往的吃食药物都是谁经手的。”

碧月方才已失手将手中水碗摔了个精碎,一听皇帝此语,瞬时膝盖一软扑于地上。

胤禛见碧月瑟瑟发抖,心道这宫女不正是瓜尔佳氏的心腹么,莫非是她背信弃义、暗下毒手?

还没待皇帝再度开口,一旁方若也上前一步噗通跪下,“回禀皇上,主子的饮食药品是由碧月盯着的,主子一向信任碧月,说吃食之上绝不能假手别人。如今主子中毒,储秀宫阖宫上下获罪不足为惜,只怕让真凶逍遥法外,奴婢斗胆请皇上明察。”

胤禛盯着方若与碧月二人良久,心知这两人乃是从瓜尔佳氏的左膀右臂,似卿既然能将饮食之事交于碧月看管,可见极为笃信此人。

更何况储秀宫里还有皇帝暗桩戳着,胤禛早有察觉瓜尔佳氏驭下之术极为内敛。除内寝殿内方若碧月二人被迅速收为心腹外,就是廊上的刘云贵最得提携,连首领太监海富团都被架于外院。其余人等更是每月一轮,直至一年之后才将宫人安定下来。

对于在这紫禁城中既无背景又无助力的瓜尔佳氏来说,此等手法颇为老练。胤禛觉得瓜尔佳氏年幼,只怕这手段乃是老姑姑方若的功劳。如今这个当口方若挺身进言,向皇帝明示碧月乃廉嫔信任重用之人,便收起了要立刻杖毙碧月的念头。但毕竟廉嫔在饮食上被动了手脚,碧月玩忽职守之罪是逃不掉了。

“将宫女碧月关入慎刑司,严刑审问。朕不会冤枉一人,也绝不会放过半个。”皇帝口谕一下,便立刻进来两个内侍将碧月拖走。

方若心里咯噔一下,碧月平日里虽冷静自持,但若是进了慎刑司,被那严苛刑罚一吓,难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妃嫔暗自服用避孕之药,只怕主子就算有万千恩宠在身,也抵不过皇帝震怒,终将被废深宫。

但方若此时此刻却不敢再多言其他,只能跪地不起,若皇帝再发落了她这掌事宫女,主子身边就只剩碧云一人了。即便最终逃脱投毒之罪,也难脱失职之罚,再回储秀宫就难了。

而刘裕铎又为胤禩诊了一次脉,四位太医协商半刻终于开了一记安胎药方,由章弥院判呈到皇帝眼前。

胤禛细细的看了药方,黄芪、杜仲、白芍、熟地,乃是补气养血、固肾安胎的意思,便命小厦子亲自去盯着宫人煎药。

章弥见药方确认,这才躬身拱手,向皇帝进言道,“皇上,这麝香除口入之外,最大的可能便是嗅闻,不知廉嫔娘娘最近可有用什么香料?”

胤禛素知储秀宫从来不用香料,连花木都是极少,只养了些青草盆景而已。因此转身看了看还跪在那里的方若,发问道,“把廉嫔近日来去了哪,见了什么人,一一道来。”

方若本就在心中纳闷,若说主子偷食的那药,早就被她识破,暗中命碧月将其中的麝香与红花去了。换药当天胤禩便遇浮碧亭水难,之后隔了月余才再饮此药,因此这味道上的差异并未被察觉。这样想来麝香已经停了尽三个月,怎会今日还在主人体内?若太医能察觉到麝香痕迹,却为何对红花只字未提?

方若虽不太通医术,但此时却觉背后一寒,料想主人中的是外面的招。因此神色一凛,一改方才颓败心气,将胤禩这几日的去处背诵而出。

胤禛越听越觉出其中蹊跷,廉嫔如自己行前所嘱托那般极少踏出储秀宫。几次出宫都是去了同一个地方,那就是华妃居住的翊坤宫。

帝后离宫,年氏以贵妃之势,强迫后宫诸妃于翊坤宫训话,一坐就是一整天。不仅如此,胤禩还被单独叫过去几次,也是饮茶说话,甚至用过晚膳才回宫。

方若言毕,章弥院判与江诚太医动作极其微小的互看一眼,却又赶紧低了头。皇帝那是何等见微知著,仅仅一瞥便瞧出其中有事。胤禛命刘裕铎与叶士生到廊上候着,等廉嫔喝了药再看脉象,而章院判和江太医却被皇帝带到明间里问话。

皇帝刚刚于暖榻上坐定,便开口道,“跪下。”

两位御医哪里见过皇帝如此雷霆盛怒,噗通两下就已伏在地上。

“知情不报,该当何罪?”胤禛指着两个太医,怒从中来,“把你们知道的、猜到的都说出来,否则人头落地。”

江诚一听,赶紧磕头道,“皇上明察,微臣不知,微臣惶恐。”

章弥毕竟年老气稳,拱手回禀道,“皇上,太医院上下大半太医都为华妃娘娘请过脉,娘娘久宠无孕,臣等无能呀。”

胤禛倏地眯了眼,华妃无孕与此事有何干系?却听章弥继续言道,“前些日子,翊坤宫延请宫外名医看诊,那位大夫后被请进了寿康宫为竹息姑姑瞧病。实乃臣等无能,辜负皇恩。”

说完只见年迈的章院判颤颤巍巍的扑在地上,以头抢地,磕了个生响。

皇帝顿时有些怔愣,但心下却明了几分,想来朕必须要走趟寿康宫了。

就在此时,皇后驾临。

这一夜天还未大亮,但储秀宫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传进了景仁宫。当皇后听闻廉嫔有孕之时,险些捏断了指甲,但再一听胎儿难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皇后赶紧更衣前来,心想着皇帝若连失两子势必最需要中宫发妻陪在身侧。当然,不亲眼看看廉嫔病弱到什么程度,皇后岂能安枕。

胤禛命两位太医起身,而后出门迎了皇后进来,两人一起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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