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心中冷哼,但脸上的笑意却更重了,柔和说道,“往日里皇上最是称赞廉嫔与菀嫔的惊鸿舞,只是两位妹妹这段日子身体欠佳,臣妾便自作主张为皇帝安排了新的助兴佳品。”
胤禛本是无所谓什么助兴歌舞,只想着赶紧把过场走完,然后便能抽个空让大家散了,也好和老八回储秀宫的暖榻上厮磨到天明。但皇后都开口了,皇帝自然要给个面子,于是转身看了看皇后,笑道,“皇后的安排,朕甚期待,就宣进来吧。”
皇后微微欠身颔首,随后拍了两下手掌,只听由大殿之外响起悠远而来月琴之声。乐声清幽曼妙,较之宫廷盛乐大不相同,在这寒冬时节,迎风而致,颇有几分宁静致远的美妙。
而随着乐声渐近,一位华服的宫女子却蒙着一方胭脂红的头纱,随风附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犹抱月琴,朱颜半露。踏雪而来,仿佛声音中还夹杂着新雪初成的滋味。皇帝听了自然知道这是皇后调教出来的,方才妃嫔列位之中倒是缺了一位擅唱的常在,只怕这人就是她了。
既然是皇后用心良苦,胤禛也要略微领一领情,便起身绕过御案,上前亲手揭开了这位女子的面纱。
果不其然,这抱琴弹唱的女子正是安陵容。自夏宫归来,安常在就得幸了那么几次,便被皇帝抛在脑后。没想到就在后宫连遭变故之时,竟被调教得更加婉约温柔,与那些满蒙贵女、官宦淑媛们比起来倒是更添小家碧玉之姿。
胤禩在一旁看得清楚,从那歌声一入耳朵那刻,他就听出了这人是安陵容。夏天在圆明园时,皇上新得了安常在那几日,天天叫她到万方安和唱曲。只是如今这歌喉少了几分当初的青涩纯净,多了几分浑润圆满,可见是有名家指教,颇为下过一番功夫的。
胤禩瞧着皇帝起身而来,亲手掀开面纱,心中暗笑道:四嫂毕竟是四嫂,旁的事不说,皇帝于这女人上的喜好倒是掐得准准的。这安常在走的是温柔小性的汉女子路线,可不是与上辈子的年妃异曲同工么。如今这一辈子年氏骄横,已是昨日黄花,而这位柔柔怯怯的安小主怕是正巧补了这个缺了。
皇帝那里是装模作样的做给皇后等后宫诸妃们看,胤禩这边是置身事外的看着热闹。可大殿另一侧的敦郡王却哼笑两声,脱口而出道,“皇上的妃子确实不俗,比臣弟家里的歌姬唱得略好些。”
老十这一句声音说大不大,也不知是和坐在邻座的怡亲王说的,还是自言自语。
但胤祥哪里敢接这茬,坐得直直的,目不斜视,全当没听见。幸而有敦郡王福晋急忙暗中啐道,“皇上跟前,莫要造次。”
别说博尔济吉特氏啐他,就连胤禩听了也是眉心一皱,心道:老十呀老十,你这是发得哪门子脾气?你四哥和小四嫂眉目传情,挨着你什么事了。若四哥见了这位小嫂子一时兴起,去延禧宫住上十天半个月,才是救了爷的命呀。你这当面一嘲讽,以老四那好面子的秉性,自然也要心里厌烦安常在两分。真是坏爷的好事!
而皇帝当然是将允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只觉得憋屈,他不过是走走过场,却要挨老十这么一番揶揄,刚想发作,却看了一眼胤禩,正见他愁眉苦脸。皇帝心里一沉,莫非连老八也觉得朕是看上了这安常在?这可不妥,于是胤禛瞬时沉了脸,命安常在下去坐了,自己又悻悻地回到御案之后坐定,弄得皇后不上不下一脸尴尬。
之后的晚宴,在皇帝阴郁的脸色下进行。直到胤禛开口叫大家散了,众人才长舒一口气。而安常在远远地看了看皇后,在乌喇那拉氏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的表示,只能带着满腔遗憾而去。
胤禩刚刚回到储秀宫正殿,就听见后面通报,“皇上驾到。”
胤禩微微扶了扶额,虽说他这段时日将养生息,身子骨恢复的不错,但这阖宫夜宴,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走下来的,自然是有些疲累了,哪里还有心思应付皇上。
皇帝一进屋见胤禩并不在正殿内迎候,心想老八必然是累着了。于是到了明间暖阁里一看,胤禩可不是正恹恹地歪在榻上。
“还不替你们主子更衣?”皇上见方若等人立在一旁,任胤禩穿着厚重的吉服坐在那里,怎么可能舒服。
但方若却有些踌躇,一年一岁,这除夕守岁可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别说皇帝此刻正在这宫内,就算皇帝没来,主子也应是吉服端坐,熬年到天亮的。
见方若不敢动,胤禛向宛若摆了摆手,“朕准了,给你们主子换身舒服的常服来。”
宛若那可是皇帝手下的人,自然是没这么些顾忌,得了圣谕,就赶紧过来扶胤禩起身去更衣。
胤禩心想:老四果然是再活一世,连这些往日里最看重的规矩也不讲了。怎的不再放肆一些,干脆让爷去睡下,岂不更好?换身衣服再熬着,能舒服到哪去。
但瞧着皇帝是没有再让一步的意思,胤禩便只得晃晃悠悠的起身,慢腾腾的更了半晌的衣服,才复又到暖阁里和皇帝对面坐下。
方若为胤禩垫了两个硬一些的团枕,因主子平日里最腻味那些软软绵绵的东西,总是陷进去就起不来。然后跪在榻脚下,为胤禩捏着腰腿,缓解着一日里的疲劳。
胤禩闭目养神,受用了片刻,再度悠悠的抬眼,只见皇帝无时无刻不在看着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