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心狭长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狠戾,但出口的话却是轻飘飘的:“既然喜欢跪,那就这么跪着吧……”
侍从一愣,抬眼观察熊心的神色。
熊心一会儿又道:“一般老臣年岁不小了,着人给他们撑伞去,别在雨里跪出毛病来。”
侍从本以为众大臣联名上书能叫大王收回成命,谁知道结果是这样的……
“还不快去难不成本王连你也使唤不得了?”熊心眯起眼睛,一手把玩着腰间佩剑,望着那侍从的眼底透出一股冷冽。
侍从打个哆嗦,不敢直视熊心阴鸷的双眼。
熊心却倏然笑道:“你下去吧。”
侍从赶紧退出去,生怕糟了莫名其妙的杀身之祸。这个楚怀王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熊心将半出鞘的佩剑缓缓推回去,初具棱角的面容上终于露出狠戾:“武信君既已战死,还想本王受你们操纵不成!?”
盱眙三个月,他这个傀儡王算是当够了!幸而如宋义所料,项梁兵力不及秦军,战死沙场……一时间,熊心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遗憾。
庭院中,一众老臣在暴雨中跪着,等着他们年幼的王改变主意,却只见王的贴身侍从战战兢兢的从内退出来。
那侍卫缓缓对宋义一摇头,随即朗声道:“大王怜惜诸位年老,叫送伞来……”
侍从话未说完,便引得下头跪在大雨之中的老臣一片窃窃私语。
宋义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睛缓缓眯起来。看样子幼虎是要长大了……
夏侯婴在在侧旁的回廊之中停了停脚步,望向庭院中跪着的文臣,自己的身影隐在暗处。一会儿后,嘴角勾起一个冷笑——这般老头子还真天真,都已经迁都来了前线的彭城,再要楚怀王迁回那盱眙去
张良一抖衣服下摆,从楚怀王的门内退出来,迎面遇上夏侯婴:“大王正在等你,快去吧。”
夏侯婴是突然接诏而来,不明状况,犹豫道:“先生”
张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好事,至少对你家将军来说……”张良停顿一下,“是好事。”
熊心手指点在地图上的砀郡,一路往西划去,直至咸阳,随后又看东线,目光一路略过赵地,再次落在咸阳上……
张子房此人要说是神机妙算也不为过,不过熊心可不想脱离了项梁的掌控,再落进了张良手里。
熊心眼底青黑,显是长期都是夜不能寐。熊心最后疲倦的闭上眼睛,往后一靠:“昭昭……”
一会儿后,夏侯婴进来,掩饰住脸上的狐疑之色,单膝下跪:“臣,参见大王。”
熊心缓缓睁开眼睛,透过交叉的十指望着地上跪着的人,走神一般,一会儿之后方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你家将军年长,到底作战能沉稳些,让他往西进攻……”
夏侯婴先是不解,接着恍然大悟,当下狂喜道:“谢大王!”
这无疑是个名正言顺积攒威望和填充兵马的机会!当然,还可以占地盘!往西入关中,此时秦军几乎倾巢而出,都送进了河北战场……
夏侯婴仿佛已经看见了荣华富贵和极致的权利在向自己招手……
熊心不动声色的望着夏侯婴,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些。
虞楚昭缓缓平复鼻息,身上一层薄汗。项羽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显然是甘罗的“特级”méng_hàn_yào发挥作用了。
虞楚昭赤脚下床,费力的将项羽拖回床上放好,低头吻吻项羽高挺的鼻梁,又将手指抚上项羽微微皱着的眉心。
虞楚昭轻声道:“小爷不是吃软饭的,先替你拿下陈留,免得张良那厮捷足先登了,日后……”虞楚昭顿了顿,本想说日后楚汉相争才有点粮草基地,省的打来打去最后还是窝在彭城一处,又想到现在还未到那楚河汉界的时候,不提也罢。
虞楚昭将事先标注好了的地图折起来,压在项羽枕头下面,一面唠唠叨叨的,就像个给外出丈夫送行的妻子。
想到这虞楚昭笑起来:“这回倒又是小爷先离开了。”
项羽“哼”了一声。虞楚昭浑身一僵,不敢动的望着项羽,就怕他会在这时候醒过来。谁知道项羽只是梦呓。
虞楚昭松口气,接着道:“路线都在地图上画着呢,行军打仗你比小爷懂的多,你看着办就是,地图后面也给你写了,记得提放那刘老三,这人就是同生共死过了,也别轻易相信,他身边的韩信……算了,你看不惯,不提也罢。倒是当心宋义,不搭理他就是,小心他儿子去和齐国通风报信……”
外头传来小狗的叫声。
虞楚昭:“来了!这大的雨,哪来的小狗叫……你也不换个动物。”
甘罗在外头炸毛道:“你罗里吧嗦的,我在外头淋雨!”
虞楚昭尴尬的摸摸鼻子,随即在项羽散落在地的衣裳里面一通翻找,将那虎符摸出来,套上衣裳便朝外走去。
一小队骑兵在夜色中悄无声息的列队,他们的同袍尚在熟睡。
甘罗骑上小毛驴:“你另外找匹马就是,毛驴经不起再加个人上来……”
虞楚昭一手勒住缰绳:“哪来的马小爷那卷毛和剑都在城阳呢!”
甘罗往后头马上看那小队百人军,莫名其妙:“你不是和我私奔啊?”
虞楚昭在背后给甘罗一记爆栗:“小爷对项羽之真心可是天地昭然的,莫要污蔑小爷。”
甘罗笑:“你这莫名其妙带着人是要上哪去”
虞楚昭不答反问:“你看着雨还要下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