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谢叔爷爷。”贾蓉不由大喜,利索地给大老爷磕了一个。他这位叔爷爷本事得很,将琏二叔弄进了锦衣卫不说,一上任便是正四品佥事。如今自己既然入了他的眼,不求他能像对琏二叔那般用心,前程也是可期的。
自觉一番好意被拒,政二老爷的脸色很难看,看着贾蓉的眼神明白地写着“好心当作驴肝肺”。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见贾敬点了头,已经在命贾珍去开祠堂请家法了。
“不……”贾母瞪着眼就要说话,她怎能看着宝玉受了伤还挨家法。
大老爷眼明嘴快地截住她的话,笑吟吟地说道:“老太太,今儿这事,行了家法受了罚,那便是哪说哪了,日后不会再有谁提起。可若是想拖下去,那也没什么,只是外头会不会有什么不堪之论,那就不一定了。您说呢?”
他虽是笑着说话,贾母等人却分明听见了威胁。贾赦分明在说,他们今儿若是护着宝玉不受家法,他就会传出些有损宝玉名声的言论。这孽种!
贾母转眼看向贾敬,这不是一家的事,若是事情传出去,丢人的可不止宝玉一个,她就不信贾敬能坐得住。可谁知敬大老爷还真坐住了,还有心情端着茶呷饮,仿佛根本没听见贾赦的话。
贾敬还真不太在意,左右不过是秦氏一条命罢了,他舍得。至于蓉儿,到时让恩侯安排到外面,过几年回来照样娶妻生子,碍不着什么的。
即便再舍不得,贾母为了宝玉的名声,咬着牙不吭声了。不过,今日的事她记下了,且看日后的。这孽种已经成气候了,她许是拿他没办法,可他不是还有妻儿嘛,且等着吧!
她这个做婆婆,做祖母的,往后可不定要怎么疼他们呢!
一行人转战到祠堂,贾珍已经带了两个人在等着了。祠堂大门外放着两条春凳,只等着贾蓉、贾宝玉两个趴上去挨打了。
小蓉大爷很干脆,都不用人按着,自己往凳上一趴,那意思就是“来打吧”。可贾宝玉就弱得很,躲到贾母跟王夫人身后,摇着头掉着泪死活不往那边凑。
“啪啪啪……”十记板子下去,贾蓉虽已疼得额头冒汗,脸色变得雪白,却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也不让人扶他,坚持自己从凳上爬起来,慢慢蹭到他祖父身后,眼睛死死地盯着贾宝玉。
贾蓉没听他祖父的话,回去上药养伤,为的就是等着贾宝玉挨家法。不亲眼看到那情形,他会终生遗憾的。
“我不、不要……啊——”纵使宝玉挣扎得厉害,贾母也有意无意地拦着,那家法板子终还是落到了贾宝玉的身上。指一记板子下去,便打得他惨嚎出来,杀猪一般的叫法。
赦大老爷听得一挑眉,看了看那行家法的,又将目光转向贾珍。这小子也是阴险的,难怪方才不开口,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许多人都知道,打板子有很多打法,有轻有重,也有似轻实重,也有似重实轻。但那也只是知道而已,能看出来的却不多。碰巧的是,赦大老爷便是能看出来的。
贾宝玉这顿板子的打法,打人的是下了狠手的,表面上看不太出来,可肯定会留下内伤。不过区区十记板子,让贾宝玉在床上躺半年都有可能。
他就说嘛,视作禁脔的秦氏被人觊觎了,贾珍怎么可能没有反应。好在,这小子还知道亲疏,没在蓉儿的板子上动手脚,不然……老爷可容不下他。
“我的宝玉……啊——”儿子叫得那么惨,王夫人再也听不下去了,扑到儿子身上,替他挡住打下来的板子。打在儿身疼在娘心,还不如让她挨了这打,也省得心疼死。
“继续!”贾敬见家法停下了,淡淡地道,并没有叫人把王氏拉开的意思。贾宝玉没教好,便是他们当爹娘的错,挨了那家法也不冤。
板子打得很快,但场面却十分惨不忍睹。
虽有王夫人相护,贾宝玉还是挨了五六板子,打得他像个白眼都翻出来了;王夫人也挨了五六板子,最后一板子打完便昏了过去,却还是紧抱着儿子不撒手;贾母早已哭得老泪纵横,扑到两人身边搂住了,悲泣着一声声地呼唤;贾政也是眼眶泛红,双拳紧握脸色青白,痛心疾首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