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里正不必客气,今年观察使大人点名要品尝我们凤凰山产的研膏茶,我也感到有面子呀!”李大人说着,和张里正都高兴地哈哈笑了起来。
茶祠外,里人们都聚集在这里,等待着喊山祭礼仪式的开始。
张仲站在祭台上,铿锵有力地说道:“今天,又是一年一度的喊山造茶活动,有所不同的是,今年建州副使李大人亲临了活动。我们热烈欢迎一下李大人的大驾光临。”
张仲说着,朝台下端坐正中的李大人看去。台上的鼓手,鸣金击鼓,台下的里人们欢呼雀跃。李大人起身,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张仲继续说下去。
“这凤凰山一带的茶园和茶焙是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的。当年,茶圣陆羽留下一册《茶经》,我的爷爷十年颂读,十年钻研。又过几十年,在我爷爷和吉苑里所有祖祖辈辈的辛勤劳作下,我们的茶业才有了今天的规模。面对吉苑里百年的茶业,身为里正,我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张仲和几位老者一起给茶圣陆羽上香,其他里人们无不作揖朝拜,场面极其庄严。
祭毕,张仲邀请李大人上台宣布:“喊山造茶活动现在开始。”这时,台上鸣金击鼓、鞭炮齐鸣、红烛高烧。张里正带领里人们结成队伍,从茶祠出发,十步一句齐声高喊:“茶发芽,茶发芽!”场面极为雄伟壮观。耳边,击鼓声,鞭炮声,声震山谷。眼前,火红的烛光,缥缈的香烟。喊山队伍绕凤凰山一圈,再回到了茶祠。
就在爆竹声响过,吉苑里的里人们欢庆大好日子的时候,门外一个里人急冲冲地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
“里正,有情况,十里外一大批兵马向我们这儿逼近了。”
“兵马?你有没有看到,他们打出的是谁的旗号?”
“旗子上是个黄字。”
“不好,是北方来的黄巢起义军!”
此前,大家谁也没有想到,北方的战火已经烧到了他们的家门口。
张仲对李大人说道:
“请李大人从后山的小路,先回建州城去,并烦请大人把事情禀告给刺史大人,让刺史大人随时准备出兵。李大人,吉苑里里人们的身家性命就拜托了。”
“张里正,你放心,匪军显然是想攻打建州城,刺史大人一定会发兵的。”
之后,张仲急忙解散众人,敦促大家回到各自家中,关好门窗,不要随意外出。
为了做好反攻的准备,从北方南下的黄巢起义军需要补给军饷。打着黄字旗号的起义军,浩浩荡荡地来到吉苑里,却见各家各户门窗紧闭,又见山腰见那祠堂香烟弥漫,火光四溅,于是把军营驻扎在了祠堂的里里外外。
来者不善,张仲身为里正,自当前往会一会不善的来者。于是张仲来到军营中,见到了这支起义军的头目黄巢。
“这个地方,你能做主吗?”黄巢问。
“能,我是这里的里正。”张仲回。
“我叫黄巢,你可听说。”
“知道。”
黄巢原本并不是一个粗人,而是一个仕途失意的书生。可如今,经历多少战事沙场之后,这个失意的书生已经变得凶神恶煞。黄巢见此地漫山遍野都是茶树,知道吉苑里是个产茶的地方。茶是经济作物,此地必然金钱有余而粮食稀少。
黄巢见到张仲,说:
“听好了,我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交出吉苑里的全部黄金作为粮饷,第二交出所有的壮丁用于充军。”
张仲则冷静地问了一句:
“不知将军能给我多少时间准备呢。”
黄巢说:
“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见我。”
张仲又问:“这征收黄金和征用壮丁都是大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恐怕我无法说服我们吉苑里的里人们接受呀。”
黄巢声色未动,说,
“我是个读书人,不喜欢动粗杀人,尤其是对一个乡里的大屠杀。但如果把我逼急了,我敢向你保证,眼前这座山的茶园一定会化成灰烬。”
张仲退出军营,急匆匆地赶回了家中,一脸的凝重。
张天和吉苑里的几位老者已经聚在了张仲家中的正厅。见张仲匆忙回来的身影,几位老者纷纷起身。张仲示意大家坐好,自己则坐上了正厅中央。
半晌,张仲这才说话:
“是北方来的黄巢,他要黄金,只有一天的期限。”
这天晚上,一阵飓风从凤凰山方向刮来,传来茶树叶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和风声混合交替,在山谷中久久回响。
起义军的军营里,众人面露惧色,非常惊异,军中的战马更是陷入恐慌的嚎叫中。
就连黄巢也是大惊失色,暗暗思索,此茶此山此地必然不一般,军马不可以继续驻扎在此,还是尽早离去吧。
许多年以后,张仲仍然记得,自己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天山谷间久久回荡着沙沙作响的茶叶声。
章仔钧听了张老先生讲述的故事,感慨万分。
“哎,说起黄巢,我家倒也和他有过一点交涉。”章仔钧心绪略显沉重,摇了摇头,转而理直气壮地说道:“当年,黄巢率军南下,派遣部下延请我父亲随他打天下,我父亲谢绝了。”
第17章:满城尽带黄金甲
三十多年前,黄巢率领的起义军连续受挫。为了避开朝廷在北方的强劲军力,十万起义军南下,渡过长江,突入江西,转战两浙,沿仙霞岭开拓山路七百里,进入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