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惮覆手而立,看了陈友谅半晌,突然便笑了:“可惜。”他一点都不意外陈友谅会横加阻挠,丐帮、明教若强强联手,对朝廷大是不利。
他是真心可惜叹惋,陈友谅实在是个人物,无怪乎群雄逐鹿中原,最后只有他有资格跟朱元璋相抗——只可惜如今历史改写,他活不过今天了。
陈友谅冷冷道:“有什么好可惜的?可惜你还没来得及凭花言巧语,将我帮长老哄骗了去?”
“我倒觉得哄骗贵帮长老的不是我。”张无惮浑不在意道,“陈长老巧舌如簧,将我教同元兵相提并论,其实天底下谁人不知,如今顶在抗元第一线的,正是我教。我闻在襄阳城城破时,同郭大侠并肩作战的便有诸多昔日的仇敌,可见以当时的丐帮帮主看来,国大于家,不知对如今的丐帮来讲,是家国大业重要,还是个人私仇重要?你连‘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之语都未听过,亏你还有脸拿郭、黄二位大侠作比!”
陈友谅赞道:“好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国事自然重于家事,可为何张教主以言相逼我丐帮为了国事放下仇怨,而不是你明教为了国事献出韦蝠王?你高举大义之旗,却只望我丐帮做出牺牲,是否说不过去呢?”
是啊,我就是在道德绑架你们,你看得倒清楚,比你那几个被轻易说晕的长老有眼力多了。张无惮道:“若是以韦蝠王一命,能换得三位长老死而复生,晚辈愿为之。可实际上这于事无补,不过徒使抗元军队损失一位大将罢了,又使明教、丐帮交恶,这是哪一位有识之士愿意看到的呢?同为牺牲,也有大小之说,晚辈也不是强要丐帮只牺牲奉献,我明教自然愿意贴补一二。”
陈友谅冷哼道:“荒谬,天底下什么贴补,能比得上人命更重呢?”
“陈长老这话可不要说得太早。”张无惮自怀中取出一卷薄册,高高举起道,“实不相瞒,晚辈今日前来,本拟献上《降龙十八掌掌法精义》,正是昔日郭靖大侠手书,怎奈贵帮毫无同我教修好之意,那便算了。”说罢,将薄册收入袖中,扭头便走。
这一出连解风都想不到,他信张无惮所说必是实情,倒见其余两位长老将信将疑,连忙道:“张教主还请留步!”扭头又对着史火龙拜首道,“帮主,这秘籍可真可假,假的自然没什么说头,可若侥幸是真的,今日放任张教主离去,在场的诸位,可都是丐帮的罪人了!你们谁担当得起这等骂名?”
传功长老悚然动容,忙在解风身侧跪下:“还请帮主三思!”
丐帮走向没落一大缘由,便是镇派的降龙十八掌传承残缺不全,以史火龙天纵之姿,也只学到十二掌,却也凭此纵横天下数十载,若是能得到完整的秘籍,何愁不能中兴本帮?
假史火龙茫然无措,频频偷看向陈友谅,见他面沉如水,便也作面无表情状,凭着他二人怎么求怎么劝,都不发一言。
他们说话间,张无惮脚下毫不停留,径自出了小院,掌棒龙头按捺不住,逼上前去,大喊道:“张教主,且等一等!”他先以喊声示意自己无偷袭之意,方才将手中棒子递了出去。
令狐冲知他心意,退至一旁,手按剑柄观战。张无惮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左手画个半圆,右掌平平推出,便听得堂内解风高叫道:“亢龙有悔!”
掌棒龙头手上竹棒应声折断,他不怒反喜,干脆以两半截棒子迎敌,见张无惮腾空跃起,居高下击,正是实打实的第二招飞龙在天。
解风早看出掌棒龙头不是他对手,若非张无惮有意收摄,怕连头一招都抵不住。若使掌人出手有诸多顾虑,如何能再现降龙神威,便跟传功长老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加入战局。
有了他们参与,张无惮才算是施展开手脚了,一掌接着一掌拍出,在依次序打完第十二掌时乘六龙后,双掌交替连拍,舞得三人手忙脚乱,应对不暇,正是十三掌密云不雨。
他这一掌,于三人看来前所未见,但同前十二掌意指相通、同出一脉当无虞。三长老欣喜如狂,正待观第十四招,却见张无惮变掌为指,戳在解风眉心处。
解风浑身大颤,身不由主踉跄着向后跌出。他乃三人中功力最强者,这一脱身,另外两人更是难支,紧接着便被张无惮连连点倒在地。
他们只是一时脱力,并未受伤,皆满面热切地仰头看着他。张无惮站定后不去看他们,只看着陈友谅笑道:“诸位可信了?”
陈友谅面沉如水,他心知这《降龙十八掌》一使出来,他若再横加阻挠,怕三位长老便要不干了,欲速则不达,还当日后再慢慢谋划,便大拍巴掌,赞叹道:“张教主这丐帮绝学使得真是精妙无双,友谅佩服!”你们醒醒,这小兔崽子偷学我派不传之秘。
张无惮道:“有位高人将此手书传给我后,我本不欲窥探贵帮绝学,只是早知今日该有人多方为难,便先练习此掌,以示我所说绝非虚言。”
掌棒龙头见他神色轻慢,言语中对丐帮大为不满,知他定是恼了先前陈友谅之语,欣喜之下顾不得什么了,忙喝道:“陈长老,还不快向张教主致歉!”
因陈友谅得史火龙欢心器重,便是几位长老待他也需得敬上三分。解风心头大爽,趁机道:“我早便说张教主此番诚意满满,陈长老你怎可恶意揣测,两下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