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在哥本哈根自治区政府登记的。在这儿预约很快就受理,不过也要两三天,我只好延长假期。我打电话请小吴帮忙,他说:“小梁你不是去结婚吧?请这么多天还不够?”
当然我不能承认就是去结婚。
父母亲是在登记前一天到达。沈律岑借车和我一块去接,眼看父母亲拉着行李走过来,我一时是很紧张。
我喊他们。母亲看过来,像是打量了一下,“干什么站那么远?还不快来帮忙拉行李?”
我赶紧动作,沈律岑这时说:“阿姨,我来吧。”
母亲对他笑笑,说:“还喊我阿姨?”
沈律岑也笑,说:“妈。”
母亲点点头,对父亲说:“想不到有一天又多了一个儿子。”
父亲笑着说:“还是明星呢。”
我不禁也笑,和沈律岑互相看了一眼,脸一热,有点不好意思。沈律岑也去喊了父亲,父亲开心似的拍拍他的胳膊。
母亲来对我说:“你也要这样喊人家父母了,知不知道?”
我说:“知道。”f(
父亲则向沈律岑说:“小四一向笨手笨脚,以后你多照顾他。”
沈律岑说:“嗯,我会的。”
母亲说:“也别对他太好了。”
沈律岑微笑,“这是应该的。”
母亲说:“留点家事给他做。”
父亲说:“对了,千万别让他进厨房,宁可外食也别叫他做饭。”
沈律岑一笑。
我解释:“我泡面还可以吧。”但没人理会——他们自成一圈地谈话,完全没有我打岔的余地。我想我要去旁边哭一会儿。
终于拉了行李上车,回到市区的酒店,老太太他们都在那儿等着了。
在路上的时候,沈律岑先和母亲提了一下他父亲。母亲非常惊讶,不过似乎没有印象,她说:“那你父亲一定是高我太多届。”
看见沈先生,她好像终于记了起来。她激动似的和沈先生握手,“真想不到是学长。”
沈先生说:“妳还记得我?”
母亲说:“那当然,学长当时多优秀。”
沈先生彷佛不好意思,和沈太太对看了一眼。沈太太介绍她自己,也和父母亲握过手,去搀老太太起来。
父母亲先上前一步。母亲说:“别起来了,老太太快请坐。”
老太太笑呵呵地,“亲家一路辛苦了。”
母亲说:“不辛苦不辛苦。”就拿出一袋东西,“一点小意思。”
沈太太便也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又致意了一会儿,大家都坐下来谈正经事,其实婚礼很简单,登记后先在市内的一家饭店请客,隔天一块回汉堡,除了宴客,也安排了带父母亲旅游。
父母亲在这方面没有意见。
而提到国内方面,父亲让母亲决定,母亲说:“总要请的,不过简便就好了。”
沈先生和沈太太是问老太太意思。老太太说:“不管简便或隆重,当然一定要请,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禁忌?是不是要看日子?”
他们几人热烈地讨论起来。
长辈在前,真是没有什么小孩子的事——即使是沈律岑在这种情形下也要和我一样维持沉默的最高境界。
而他也一直握着我的手。每当我向他看去,他也总是向着我看。
晚上也见到了沈律岑的姑姑和姑丈。两人也是很和气的人。他们带来了婚礼穿的西服,都是黑色三件式,不同在于分别搭配的是领结和领带。
两套西服挂起来,让大家对着比手画脚。沈律岑的姑姑说:“我亲自去选料子的。”
老太太直夸奖。沈太太问母亲:“亲家呢?觉得怎么样?”
母亲说:“这眼光真的好。”
看她们几个女人笑呵呵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点发毛。而彷佛有先见之明,父亲和沈先生以及沈律岑的姑丈都是专责起附和的工作。
至于我和沈律岑当然被赶去试穿。
裁缝师父的手艺很好,尺寸刚好。倒是我的这套搭配的是领结,我打半天也弄不好,沈律岑看见了便来帮我打上。他说:“我来。”
我点点头,一时有点僵地站着。他对我微笑,略垂下眼,将领结绕过我的脖子,非常专注似的打着花样。
我朝他看,他身上那套和我的相似,不过搭配的是一条窄的深蓝色领带。而他的身材当然好,在衣服的衬托下更笔挺,他也是习惯盛装的人,没有一丝违和。
我说:“你穿起来很好看。”又说:“不对,应该说你穿什么都好看。”
沈律岑看来,笑了笑。我也笑,但脸是不禁有点红了。
沈律岑这时松开手,说:“好了。”
我点头,和他一块照镜子。我忍不住扯袖子拉衣襬,尴尬地说:“我穿起来就感觉有点奇怪。”
沈律岑说:“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