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听到她唱歌开始,宋萍果就停下了脚步听着,雷丘看见她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似乎是准备好了零钱。于是雷丘就这样站在原地,和宋萍果一起听完了这首歌。
就在宋萍果走上前去把硬币放在那个女生脚边的碗里时,雷丘有了一个大发现。
“是你啊!”雷丘一溜烟跑了上去,抓着那个女生的肩膀晃,“你现在都沦落到当街卖艺了?!”
就看见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旁,雷丘和那个卖艺的自带转圈地深情拥抱,还用力地拍了拍对方的背。
“大王!”
“阿虞!”
她们这么一叫唤,宋萍果反应过来了,这就是雷丘以前演项羽的时候,和她搭戏的那个“虞姬”吧?
虞姬的真名叫徐苒。和雷丘比起来,这真是一个十分正常的名字。
他乡遇故知真是人生四大喜之一,多年未见的雷丘和徐苒站在街边就聊了起来,交换着近况。
“你来多久啦?”
“三个月,你呢?”
“我才来几天,纯粹是觉得好玩来看看的,结果把钱包给丢了……”
和雷丘不同的是,徐苒从戏校毕业之后就一直留在一个京剧团里,挣得虽然不多,但也够勉强糊口,哪知道几个月前,京剧团实在是维持不下去,被迫解散了,徐苒也就丢了饭碗。
她从小到大除了唱戏就没学过别的,只好四处托人问有没有什么缺人的剧团,好不容易问到一个,对方却要等两个月后才能收下她。
徐苒就来到了剧团所在的这座城市,租好了房子,未来的生活总算是有了着落,但她身上一点存款也没有,这两个月是不能闲着的。想来想去与其打两个月的零工,不如潇洒一点,就地街头卖艺吧。
在听说了徐苒有些窘迫的现状之后,雷丘当然是热情地把她的这位老搭档给带回了家,宋萍果还贡献了一下自己的客厅给她们两个喝酒叙旧吃油炸花生米——酒和花生米其实也是宋萍果提供的。
比起徐苒的落魄,雷丘还是混得不错的。但是她们聊着聊着,雷丘也开始了抱怨。
宋萍果很能理解雷丘为什么要抱怨,毕竟她最近的日子过得是真不太痛快,好不容易能演个戏份多的配角,还不是用自己的实力争取到的,是用宋萍果的一道菜换来的。
龚逍也本人可能不觉得,不过她那个无所谓的态度,对于雷丘这样喜欢较真的专业人士,本身就是一种伤害了。
可能是职业使然,也可能是性格使然,但是雷丘比起最终的结果,总是更在意过程中的细节与体验,这件事她虽然不说,想必还是有点耿耿于怀。
就算是雷丘,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啊。
徐苒和雷丘一边喝一边聊的时候,宋萍果在为了明天的盒饭而处理土豆。
她一般不会用专门的家用小刨刀来刨土豆皮,而是像削苹果一样,一手拿着土豆一手拿着菜刀,顺着土豆的形状一点点推过刀刃,薄薄的土豆皮被完整地保留,随着她的动作全部落到地上。
土豆的形状不说千奇百怪,至少也比苹果要不规则了许多,但这对于宋萍果来说似乎根本不是什么障碍,她可以放空头脑,专注于手上机械的动作。
这回不光是雷丘,徐苒也在注意着宋萍果的动作,看着宋萍果把一个土豆刨得干干净净,随手扔进手边的篮子,然后又拿起一个新的土豆,继续刚才的动作,流畅自如得像是一台机器。
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喝酒似乎就格外容易醉,能把赞助商喝成胃出血的千杯不醉的雷丘,今天没喝多少就有些晕晕乎乎的,拉着徐苒讲自己的人生经验:“我跟你说,对待老板的一个诀窍就是,始终让老板觉得你是个了不起的人。”
徐苒也醉得差不多了,当场就呛了回去:“得了吧,我前三任老板都是因为这个开除我的。”
土豆,是一种擅长吸收香味并将之发扬光大的食材。
如果用萝卜烧肉,烧出来的肉会沾上萝卜的味道,讨厌吃萝卜的人闻到那个味道就会退避三舍,但是如果用土豆烧肉,反而是烧出来的土豆中浸入了肉的香味,即使把肉全部剔除,剩下的土豆也能作为一道很好的菜。
它作为配角实在是太出色,以至于人们都忘了它当主角的时候依然优秀。
雷丘演过太多主角了。她是她师父的骄傲,也是他们话剧团团长的骄傲,走到哪里都是被拿出来炫耀的台柱子。
雷丘不见得非要演主角。她演的主角多是因为她演得太好,一演配角就容易被迫喧宾夺主。在有人能镇得住场子的时候,她也乐意演配角,在她接触的那些剧本里,没有一个角色是无关紧要的,每一个都能让她投身其中,每一个都能让她在闭幕之后如痴如醉。
到了横店之后,别说是配角,她连群众演员都当过——她在意的不是自己演什么,她现在这样满肚子的苦水往外倒,是因为她发现似乎没人在意她演得好不好。
真叫一个怀才不遇的憋屈。
她卖力的表演,旁人眼神里一个轻描淡写的不在乎,就仿佛真的失去意义了。
徐苒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雷丘还坐在茶几边上一个人默默地喝闷酒。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人,黯然神伤起来就格外让人心疼。
宋萍果叹了一口气,把最后一个土豆丢进篮子里,转身进了厨房。
“花生米吃光了?”宋萍果把凉拌黄瓜给推到雷丘面前,“别伤心了,凡人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