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秦大夫,你先别洗手,你再去准备个东西。”萧御突然道,惊得秦竟慌忙低下头来,满脸通红。
萧御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道:“你让人准备一个干净的水囊,用细细的干麦杆插进囊口的塞子里进去,要做到捏水囊的时候有水从麦杆里流出来。”萧御道,“我知道这个比较难做,你让李夫人帮忙把所有人都聚到一起,总有心灵手巧的能做出来。有能力的话多做几个备用。”
秦竟红着脸应了,低头跑了出去。
秦老大夫看着儿子这副模样,摸了摸胡须,面露沉吟之色。
这小子今年也已经二十好几了,却迟迟不开窍似的,也不愿意说媳妇。如果他看上了凤大姑娘,原本是有点麻烦的,毕竟凤家也算是世家大族了,这样家族的女儿怎么会许嫁给一个大夫呢。
可是凤大姑娘几次三番行事出人意料,看样子倒是铁了心不做那闺阁千金,而是想要行医了。
当朝不是没有医女,甚至有一位大户人家出身的女子做了医女,如今依旧出入内帏为宫中贵人诊病,却是终身未嫁。
毕竟医女讲着好听,却没有哪户人家愿意聘医女出身的媳妇,高门大户娶妻嫁女讲究的仍是“守节整齐,行己有耻”的严苛妇德。小门小户不在意,却又高攀不上。
凭着秦家与凤家的世代交情,如果他代儿子去提亲,说不定能说成这门亲事。
秦老大夫的目光又落到萧御手边的那个木匣子上,还是忍不住额头一跳。
这败家子把他老秦家祖传的家伙都送给人家了,这心思也是昭然若揭,可是看上去凤大姑娘并不知情。
追媳妇都不会追 ,真是气死他了……
萧御和程大夫已经换好衣裳,蒙着头脸,看上去有些怪异。
萧御向仍旧站在屋中的几位大夫道:“烦请几位退出内室等待,尽量减少病人感染的机率。秦老大夫,刚才那些麻醉药还请多准备一些,若手术中麻醉失效,一定要尽快补上。中药方剂我不是很懂,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状况,这些情况就要请各位经验丰富的大夫们帮助把控了。”
几位大夫自是无不应承,退到外间,一齐商量药方去了。
萧御拿起小秤,用凉开水和着食盐配制0.9的生理盐水,用来清创和冲洗断处的血管。
虽然配出来的溶液难免有些杂质,反正不是输液,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程大夫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动作,一时间竟是完全不知从何下手。他原先还斥责这凤大姑娘是胡闹,可是见她行动自有章法,动作也熟练得似乎完成了千百回了似的。他这样一个行医几十年的大夫竟才像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学徒,连帮助都不知从何帮起。
萧御一边做一边解释道:“食盐以一定的配比溶入水里,可以做成等渗盐水,与人体组织液渗透压相当,可以用来冲洗伤口,不会造成细胞脱水或者水肿破裂。”
其实在这样的手术里应该用肝素生理盐水,肝素可以抗凝血,可是这里没有,只能尽量为之了。
萧御配好盐水,转头看向程大夫:“现在没时间细说,等以后我把盐水的配备过程和比例教给你们。”要向这里的大夫们解释等渗的原理是说不通的,惟有把应用的方法教给他们。
程大夫有些错愕地张了张嘴,心底竟升起一丝愧疚来。
他还抱着偷师的念头,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想要藏私,不用他开口问就已经事无巨细地一一教导,便是他自己教徒弟的时候也做不到这样毫不留私。
萧御已经端着盛了盐水的盆子走到床边,让程大夫过来帮忙。
“第一步要彻底清创,这是最基础的一步,也是预防术后感染的关键。”萧御一边说着一边用盐水将伤口上下的肢体处冲洗干净,用镊子夹着软布轻轻刷净。
此时秦竟已经净了手换了衣裳进来,又拎着一个铜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是刚才去准备开水的时候让人一并备下的,用艾草、鱼腥草、蒲公英和贯众加水熬的药液,我想凤大姑娘应该用得着。”
萧御看向秦竟,程大夫忙解释道:“这是我给病人冲洗伤口时常用的洗液,可以祛邪扶正。”
祛除扶正?大概就是可以消毒杀菌吧。
萧御笑着点了点头:“太好了。”
一般清创完成之后,萧御示意秦竟传递手术器械,这一步要找出主要的神经的血管,用丝线结扎断端作为标志,方便再植的时候寻找,然后按解剖层次由浅到深地进行修剪、切割坏死失活组织。
眼看着这位凤大姑娘用镊子和剪刀一点点在那血肉里仔细翻拣修剪,好像她剪的不是血淋淋的血肉而是在绣棚上绣花,秦竟已经看得脸色发白,一股酸气直顶上喉咙,他忙用手捂住嘴才没吐了出来。
程大夫虽是疡医,却也没有像他这样精细地在人体的血肉里面摸索,甚至真的像绣花一样用桑白线在一些血肉上打个结,一时间也不比秦竟的脸色好到哪里去,却终究能够维持面上的平静。
萧御一边清创一边讲解道:“这是锐器切割,伤口表面整齐,再植条件不错。”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镊子放到一边的铜盘里。
“清创完成,开始冲洗血管床。水囊还没好吗?”
外面的人听到他的声音,不知是谁一迭声地叫道:“好了好了,做好了!快,你手洗好没?快给凤大姑娘送进去!”
说完又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