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对一大摞厚重书本时,大多数学员如丧考妣,豆豆却两眼放光,兴奋得不能自已,因为这是豆豆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书籍,豆豆从小就没怎么见过书,儿童福利院里那些快散架的木架上倒是摆了些连环画,但那是大孩子们的禁脔,就算翻看得倒背如流,也不会让给豆豆这样受欺负的孩子看。
必修科目共有五本教科书,分别是:思想与政治、博弈的艺术、现代武器大全、能力运用详解及示例、觉醒者法典。
除此之外,另有三本课外读物,分别是:黎明将至、变异体图录、远救会。
豆豆欢天喜地地抱着书本,爱不释手,但一想到自己看不懂书里的内容,又变得愁眉苦脸。在前任老院长因病辞世后,豆豆所在的南都儿童福利院为了克扣政府拨发的福利,为了贪下更多钱,谎称院内自办学堂,没有送福利院内的孩子们外出就学,而请来的“老师”只是一些不务正业的社会闲散人员,自己都是歪瓜裂枣,哪能用心教孩子,因此豆豆和其他孩子自小没有上过学,只是学过一些简单的拼音和算数,但不识字,更不知道如何阅读,就连看连环画也只是看图画里的小人打来打去,根本不看下面的文字。
“每个座位的折叠板夹层里都有一支黑色水笔,请大家在每一本书的扉页上写好自己的姓名,如果有人弄丢自己的课本,将会受到严厉责罚。”李辅导员的声音比他射出的冰锥更加寒冷,明明看起来只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眼神却那么凌厉,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见其他人都打下折叠板,从夹层里取出水笔开始签名,豆豆有样学样,把折叠板拉下来,把书本放在折叠板上,准备在这些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宣示主权。
可翻开封皮后,豆豆攥着笔的手僵住了。
豆字,应该怎么写?
想了好久,豆豆在空白的扉页画上了两个小小的椭圆,这是豆子的形状。
杨冬无意间瞥见豆豆奇怪的握笔姿势和豆豆书页上的两个椭圆,惊讶地问:“豆豆,你……不认识字?”
豆豆羞愧地低下了头,耳后根一片通红滚烫,烧的豆豆打心窝里难受。
杨冬抢过豆豆手里的书,帮豆豆在每本书扉页写下豆豆二字,随后举起手,喊道:“辅导员,我有问题。”
“问。”李辅导员头也不抬。
“李辅导员,这是个比较私人的问题,请您到这边来可以么?”杨冬挺直腰杆,语气不卑不亢。
李辅导员抬头,刀子一样的目光扎到杨冬脸上,杨冬却不为所动,就在所有人以为李辅导员会用一跟冰锥将杨冬钉在座位上时,李辅导员竟站起身,走到杨冬身前。
“问。”李辅导员神情不悦,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杨冬好像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愣头青,压低声音,开口问道:“请问,豆豆同学不识字,这些科目的教材书豆豆同学看不懂,他要如何上课如何听讲,如何学习课程内容?”
李辅导员摆着手说:“这个情况学院早已掌握,不用你操心担忧,之后会有专门的文化教员负责教授豆豆同学,除了常规训练和课程,豆豆同学还要参加多项一对一补习,所以豆豆同学的学习任务很重,当然,学习识字读文是一个长期工程,豆豆同学可能需要一段时间,这可能会推迟豆豆同学的毕业时间。”
“没关系。”豆豆连忙说道,而后把下半句话咽了回去藏在心里:反正我不打算毕业的。
“请问辅导员,按照学院的规定,只有通过完成各科目考核或学院发布的任务才能获得我们赖以生存的学分,而且学分不可外借,学分兑换的食物不得与他人分享,这样一来,豆豆因不识字的原因,在课程中跟不上进度,无法通过考核,那豆豆同学岂不是吃不上饭?我认为这不公平。”杨冬继续追问,为了维护豆豆的权益他竟敢追问李辅导员,这让一旁的周天鸿感到意外,不由更高看杨冬一分,心中认定杨冬这家伙是个仗义人。
豆豆听完杨冬的话,立刻紧张地看向李辅导员,吃不上饭不要紧,吃不上巧克力可不行,没有学分就意味着没有巧克力,就意味着生活失去了甜美意义,这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公平?这个世界哪来的公平?”李辅导员发出一声刺耳的嗤笑,面带讥讽,问道,“杨东同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上京人对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江北省的高考生,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拼死拼活,把命拼上读三年书,考到五百五十分以上才有机会被一本大学录取,而你们上京考生随便划划水,考个五百分上下就能轻松被上京许多所211,982录取?”
“或许你认为我举的例子有失偏颇,有偷换概念的嫌疑,那我换个说法。当初穹顶降临,丧尸和变异体横行远江,我还是学校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第一次面对丧尸时我赤手空拳,第一次遭遇变异体时我只要一把铁铲,你认为这公平吗?在远江,像我一样的人不知死了多少,而我却因此觉醒,成为高高在上的觉醒者,你认为这对他们公平吗?”
“杨冬同学,世界是不公平的,你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做好觉悟,随时准备应对着可能夺去你们性命的不公平。公平是不存在的,借用吴校长一句话,真正的公平就像一个数学期望,尽你一生也不可能找到答案。”
惜字如金的李辅导员一反常态,说了一大堆话,让杨冬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