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这人眉目凌厉神情淡然,正是他方才喊的殷冉遗。
殷冉遗“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又皱了皱眉头道:“你怎么跑出来了。”
乐正鲤正待反驳,却听得殷冉遗又冷声道:“你不知道自己体质甚阴?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
他冷着张脸的气势实在太过强烈,乐正鲤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跟个被教导主任训的小学生似的低着头道:“你也说了喀纳斯湖里没什么妖怪啊,我这不是追你……”说到此处忽然有了底气,昂着头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要不是看你大半夜的在外面乱跑,我能跟着跑出来吗?”
殷冉遗说:“我和你能一样?”
乐正鲤被他说得一愣,却听得耳边水声犹未停歇,当下不再与他争论,伸出左手指着斜后方道:“你听见那边的水声了没?”
殷冉遗看了他一眼,倒是未再多说,乐正鲤正心道逃过一劫,殷冉遗又伸手来牵他,他身形高大,手掌也比乐正鲤的大上一些,此刻只虚握着乐正鲤的手腕,右手五指环成一个圈将乐正鲤的手腕牢牢套在其中,虽不紧握,却也挣脱不得。
乐正鲤被他这么拉着往前走,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观鱼亭。”
乐正鲤轻声惊呼道:“那么远!你这上去那湖里的东西估计都该消停了!”
“不会。”
“那……你松开,我自己走。”
殷冉遗神色不耐,扭头看了他一眼:“闭嘴。”
乐正鲤只好不再说话,却发觉两人不过几步之间已然登上了骆驼峰山顶,千米路途不过呼吸之间便已走完,此刻乐正鲤心中记挂那湖中水声,便也没在这问题上多做纠缠,想着待会儿再问就是了,当下快走几步进了观鱼亭,抬眼望向湖底景色。
此刻喀纳斯湖一片寂静,只有月色投影其中,乐正鲤注意到月亮湾一带水波粼粼,如同揉碎了月色撒就的点点荧光,这水声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心中正自不解,忽见月亮湾上星星点点的水波呈现出极为规律的排列,再细看时,才发觉整个月亮湾中哪里有什么水波纹,所见起伏皆是大片鱼鳞!弯弯曲曲的月亮湾被这硕大鳞片铺了个满满当当,水中鳞片荧光愈盛一分,天上月色就愈暗一分,如此片刻之后,整个天空已经完全黑暗下来,天地之间只余下月亮湾中片片鱼鳞的银色光泽犹在闪烁,如同九天之上一条优美的银河。
乐正鲤只感觉自己指尖都在发颤,眼前漫无边际的黑暗让他感到了一丝恐惧,山下弯弯曲曲的银光虽则没有对他表现出任何侵略性,却仍然让他不敢再直视,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殷冉遗的衣角,后者原本正在专注地看着月亮湾的景象,此时见他拉住自己衣角,当下反手握住他手掌,口中语气仍是冷淡:“你刚才就该回去。”
不用看也知道男人此刻的神情必然是淡然无波,他的掌心依旧灼热得可怕,乐正鲤却终于觉得安心了几分,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心道我也不知道又会遇见妖怪啊湖里的东西是个啥亮得好可怕……
目前世界上已知的鱼类之中,最大的便是鲸鲨,这种鱼可以长到二十来米,不过一般都生活在热带和温带的海区,先不说鲸鲨不可能出现在喀纳斯这种淡水湖中,就说月亮湾这弯弯曲曲的长度,也绝对不止二十米,莫非是数条大鱼或者鱼群有序排列而成?
但是……就算是鱼群排列形成这一奇观,那么大片的鱼鳞又作何解释?天上这逐渐暗淡直至完全失去光泽的月亮又该怎么说?今天刚好碰上了月全食?
乐正鲤只觉得嗓子眼发干,与殷冉遗在观鱼亭中又看了片刻,约莫三四分钟之后,天上的月亮又重新露出了脸,月亮湾的鱼鳞则随之渐渐往水下隐去,直至水面只余层层水波缓缓震荡,最后重归宁静,月亮湾又再次凝结成了一块莹润的翠玉。
乐正鲤抬头看向殷冉遗,后者终于把目光从月亮湾中收了回来正在看着自己,他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大鱼?长蛇?还是……龙?”这东西弯弯曲曲近百米之长,鳞片大如磨盘,又能吸收月光精华,虽未瞧见首尾是和模样,却仍可窥见其神异一斑,故而乐正鲤才猜测那东西是不是龙蛇,要是蛇的话,说不准还跟殷冉遗是本家。
殷冉遗摇了摇头:“绝不是龙蛇一类,也许是鱼。”说着便又牵着乐正鲤往回走,仍是眨眼之间便已回到了他们方才所在的树林中。
乐正鲤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有些奇怪:“你还是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那你大半夜的跑什么?”
殷冉遗便说,自己感觉到空气之中的水纹波动有些异常,心知有异,便想出来看个究竟。
“这种时候你该把我们叫起来啊。”乐正鲤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殷冉遗沉默片刻,道:“然后带着他们上山?”
乐正鲤这才想起方才被自己搁置的问题,殷冉遗是怎么做到须臾之间便登上千米之高的骆驼峰的?他这是会缩地成寸的仙术不成?
不过殷冉遗这话说得也不错,其他人并不知道殷冉遗能化身成蛇,如今见了他这等本事,只怕对他的兴趣会比对喀纳斯水怪的兴趣还要大上几分。
想到此处乐正鲤不再追问,道:“那今晚所见我们先瞒下来如何?等想好了怎么说再和夏铭还有李教授他们讲。”
殷冉遗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意思是随你安排。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