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声音像是一杯加了冰块的水,跟其他处在变声期的男孩们那种鸭叫似的粗嘎嗓门完全不一样。
柴立新不理他,依然吃得飞快。
把整个保温饭盒里的食物吃得底朝天,他才停下筷,打了个饱嗝。
“还要吗?我这里还有。”
说着,许晋江又从包里拿出三明治和饮料。
夹着新鲜蔬菜、肉、蛋、奶的芝士火腿三明治,被整齐码放在餐盒里,柴立新不是大胃王,刚吃完两人份的饭菜,这时胃里已经没有多余空间再塞进别的食物。
他只接过饮料,拧开盖喝了一口,动作粗鲁地擦擦嘴,转头对许晋江说:“我饱了。”
他的声线偏低,整个中午,这也是他对许晋江说的第一句话。
听他这么说,许晋江这才点点头,从盒里捡了个三明治,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只垫了件外套就席地而坐,还用手直接拿着食物,许晋江的样子却仍从容不迫,好像他身处的不是学校天台,而是觥筹交错、四周环绕着烛光与音乐的高级餐厅一般。
等吃完三明治,用消毒湿巾擦好手,许晋江再扭头去看他身边,柴立新已经闭着眼睛,呼吸声平稳。
他睡着了。
背靠天台的铁丝网围栏,柴立新微微偏着头,眼睫低垂,胸口随呼吸的频率而上下规律起伏。偶尔有风来,会吹起他黑色的碎发,露出额头的擦伤。伤口位置接近眉骨上方,破了皮,有些肿,好在没见红。
盯着那伤口看了一会儿,许晋江渐渐倾斜身体,动作仿佛不受控制,他低下头,对准那处擦伤舔了舔。
咸的。
在许晋江眯眼露出回味表情的那一刻,柴立新的身体抖了抖,他眉头皱着,看样子像要醒来。
许晋江赶紧搂住他,让他靠着自己,又伸出手来,仿佛给危险的猛兽顺毛一样揉揉他脑袋。在他抚摸下,柴立新重新安定下来。大概也只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才会那么老实。
头顶上的太阳逐渐偏移,天气还未进入盛夏,但气温已有些高了。
许晋江挑的是背阴处,日头再怎么晒,也照不到他们,加上天台上空气流通,所以还算凉爽。在柴立新睡觉时,为了不吵醒他,许晋江从旁边背包里拿出了一本俄文书,一页页翻看起来。
时间静悄悄流逝,等午休结束,上课铃声响起,靠着许晋江肩膀睡觉的柴立新也睁开眼。
“醒了?”
柴立新伸了个懒腰,点点头,算是回答许晋江。接着,他动作敏捷地起身,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人。
“去哪?”许晋江忙叫住他。
顿下脚步,回过头,柴立新亮了亮他雪白的尖牙,就像是一头猛兽吃饱睡足,磨利了爪牙,又准备回归战场大开杀戒。他对许晋江说:“打架。来么?”
许晋江两眼眯了眯,他合起书本,那张比女孩儿更秀丽的面孔上绽放出笑容。
“来。”他答。
……
潜龙市下城地形复杂,许多区域都仿若巨大的迷宫。即使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不一定能弄清下城区每条道路的来龙去脉。
在离十七中不远的一条断头巷里,隐隐约约传来哀嚎、求饶声,以及拳头打在肉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柴立新一个挑五个,把几个高他一年级的混混揍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这帮白痴,平日仗着自己高年级,在学校里胡作非为,敲诈勒索低年级新生,结果到头来根本是一群软脚蟹。他们妄图用人海战术要柴立新“好看”,没两下工夫,瘫在地上哭爹喊娘的人反倒是他们。
“给我滚,别再让我碰到你们。”柴立新踢踢其中一人的屁股,“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几个小混混如蒙大赦,赶紧麻溜地从地上翻身而起,一瘸一拐,跑得比兔子还快。
在一旁观战,根本没来得及动手的许晋江眨眨眼,过了一会儿后,才说:“小新,这些人怎么惹上你了?”
对他而言,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别说将他们作为对手,就连多看一眼的价值也没有。
柴立新嗤了一声,“是我找的他们。”
说完他不理许晋江,转身走出巷子,来到了拐角处的一家便利店。
自动门打开,一个身上同样穿着十七中校服的男孩杵在门口,正往外探头探脑。他戴着副土里土气的大黑框眼镜,身材瘦小,其貌不扬,比柴立新起码矮了一个头。
许晋江有些奇怪。
而柴立新径直往眼镜仔那边走去,他伸出手就说道:“一百块。那帮人不会再找你麻烦。”
在他刀子一样犀利的目光下,眼镜里哆哆嗦嗦掏出一百块,交到柴立新手里。
“谢……谢谢……”
他面无人色地说完,不敢再去看柴立新,,一步一蹭挪到门口,转身也跑了。
看到这,许晋江已差不多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再一问,果然如此。
原来真是这个眼镜仔出的钱,雇柴立新去教训那帮小混混,比起没完没了被勒索敲诈,还不如花点钱,找人解决麻烦来得一劳永逸。毕竟柴立新和那几个混混还是不一样的,他只收取一次“费用”。
“这眼镜仔还挺有头脑。”
许晋江看向他身边,柴立新正从便利店货架上拿起一袋面包,就是那种最普通也最便宜的切片白吐司。这些就是柴立新的晚饭和早餐。想到他靠替、人打架出头来赚生活费,许晋江有些不忍,“小新,你要是缺钱……”
不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