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这事儿刘主任年年都给新生讲,每年的版本似乎都略有那麽点不同的地方,那封信到底真的存不存在谁都不知道,但是叶轻舟相信,那时候刘主任眼里的感动是真的,那渲染开来的温暖气氛也是真的。於是,他带著当年那份信任,跟著刘主任干到现在,没人给他写过感谢信,草莓一篮倒还是有的。
“叶医生,你做的课件,学生反映还不错,要再接再厉。”
“哪里,主任说的是。”
他俩面对面坐著,一个说话,一个赔笑,都没在专心吃饭。
刘主任看看他,忽然说:“叶医生,我看──你最近气色挺好,那段感情,都走出来了是吧?”
叶轻舟哽了一下,才明白刘大仁说的是自己和陆曼的事情。他咬牙暗暗诅咒死了科室里的一群三八男和某个八婆,抬头见主任那双眼正看著自己,默默地咽了咽嘴里的饭……
说实话,他有多久没想起陆曼的事儿了──叶轻舟握著筷子的手紧了紧,说是全忘了那当然不可能,可是,不知怎麽的,谈起陆曼,除了心口微刺之外,感觉就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明明才三个月不到的事儿,他却都快想不起那晚上发生的一切,这是不是就是心理学课上说的“创伤後选择性失忆症”?
可能是叶轻舟沈默了下来,刘主任表示谅解地凑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站起来,去了打饭窗口那里,买了两罐芬达。
叶轻舟对於後来的发展,怎麽想怎麽觉得神展开。
刘主任和他一起在医院的小公园里来了个饭後散步,和他说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一段恋情,结局也是那麽的毫无新意,一方得到美国签证去了美帝发展,另一个被留了下来,连续三次签证被拒,老家里安排了个相亲,谈著谈著,转眼到现在,连外孙都快出世了。
叶轻舟听得脑仁有些泛疼,刘主任难得的风花雪月,正需要一个模样诚恳的听众。叶轻舟忍著听到他和初恋第一次在他们校园里悄悄接吻那里,思绪渐渐跟著飘回到了十年前──
每年九月,学校那条绿荫大道上到处都是各个社团和学会做的看板,花花绿绿的,微风吹过,下课铃声一响,自行车堵著那条路,各大社团就开始拿著大喇叭吆喝、拉人。
叶轻舟进的是篮球社,他球打得一般,也不是主将,不过凭著一张童叟无欺的脸和敞亮光辉的名声,就这样冠冕堂皇地成了他们社团的活招牌。
叶轻舟在外边儿拉客,陆曼和团里的女同学就坐在桌子前记录下要加入社团的学生。那时候,他们两个还没走到一起,彼此间就像现在这位置一样,一站一坐,中间老隔著一个人,朦胧得像披上了头纱的姑娘。
社团一般都是在午休的时段招人,待到黄金时间一过快要上课的时候,他们才有时间坐下来拿出盒饭赶紧吃了午饭,收拾收拾回去上课。
叶轻舟当时坐在他们社团看板的角落,和几个同学一起吃著女团员打来的饭菜。这时候有人肘击了他一下,“看,那边……”
叶轻舟抬起头,就发现到有个男生推著自行车走过来。
旁边也有些零零落落的人,不过这小子套著件皮夹克,一件牛仔裤,两条线从两边垂下来,瘦瘦高高的。
“你们继续吃,我过去问问。”叶轻舟擦了擦嘴,拍腿站起来,兢兢业业地卖笑去了。
“同学。”
叶轻舟这次只叫了声,那双眼就看过来了。那瞳仁儿藏在几丝刘海後面,叶轻舟看了几秒,才终於想起这家夥是谁了,“哎,是你啊!”
像是没想到叶轻舟还认得自己似的,那少年低下头看了看旁边儿,最後盯著自己的鞋尖,闷闷地应了个“嗯”。
叶轻舟有点尴尬,他是知道这学弟挺内向的。不过从那天之後,他就没再和这学弟打过交道,那门课他後来都跟认识的同学一块儿坐,有一两次瞥见了那个角落,这小子还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旁边,周围的人依然宁愿站著听课也没人愿意跟他凑一桌子。
叶轻舟大概能明白为什麽。
就像他以前刚到广州上高中那会子,土鳖进城里,每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孤芳自赏。
两个人干站著几十秒,叶轻舟这才想起问:“对了学弟,你参加社团没有?”他比了比对方的身高,才发现这小子居然还比自己高出了一些些,叶轻舟是一米七八左右,目测这小子能有一米八以上。
“你挺高的呀,会不会打篮球?来我看看你手,挺大的啊──”叶轻舟拉著他的手掌,平时和哥们儿拉拉扯扯惯了,对方又是男孩子就没留意。结果那少年猛地一激灵,把叶轻舟手给甩了,不分由说地就把人推开了,推著车往前走。
“喂你有病啊!”社团里的王强站起来,用筷子指著对方吼道。
几个人站起来把王强给拉下来坐著,叶轻舟静静站在原地,看著少年犹如逃跑似的背影。
只有他知道,寂寞是一座空城。你走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医院茶水间里,叶轻舟在泡茶水,後边儿进来的赵晴晴往他的腰捅了一下,叶轻舟差点把热水往她脸上泼。
“叶轻舟,刚才老板找你讲话了?讲什麽了?”
叶轻舟没搭理她,往水壶里扔进一茶包,喝了口,咂咂嘴。
就在他蹓弯儿想走的时候,赵晴晴一手挡住了玄关,眯著眼扬扬下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叶轻舟一脸淡定:“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