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无影并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与之前那些锦衣卫截然不同，”顾惜朝沉吟片刻，忽然单手成刀淡淡比了一下，用口型无声道：“不若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南宁王喃喃，眼底精光一震：“倒是有不少江湖死士，然而……”
他沉声，神色有些不解：“如果唐无影真的死在了这里……”皇上那边肯定说不过去啊。
把钦差大臣弄死了是怎么个事？现在还不是公然造反的时机，至少南宁王还是有些犹豫的。
顾惜朝神色未动，眉梢微微下垂，看上去安静而温柔。
只有熟识的人才知道，顾惜朝……从来都不是个温柔的人。
良久，顾惜朝方才伸手轻轻敲了敲桌案：“王爷，该出去了。”
“这一次唐无影坐阵，本王倒是一下没了事情做。”南宁王叹了口气。
“非也，”顾惜朝淡淡摇了摇头：“只要见了西域蛮王，王爷所作所为都会刻在蛮王心底。”
“立威？”南宁王眼底掠过一丝不解。
顾惜朝没再言语，余光之中唐无影已经和陆小凤一起走了进来，顾惜朝便微微颔首示意，心底掠过绝对的忿然。
王室中人，除了身份，他们什么都不剩。
甚至连最简单的计谋都要自己一一教会，想到这里，顾惜朝心底掠过一丝讽刺，所谓出身，当真能决定很多事。
唐无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目光看向南宁王：“王爷？”
南宁王低咳一声，习惯性地向顾惜朝看去，可惜顾惜朝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所以南宁王只好拿腔作势地点点头：“自然无妨。”
“多谢王爷成全。”唐无影抱了抱拳。
……他刚刚答应了什么？
南宁王简直茫然。
唐无影已经向身旁的人吩咐下去，南宁王这才发觉，皇上那近侍居然还没走，不仅没走，而且一副对唐无影言听计从的样子。
“刚刚……”南宁王忍不住问道。
“刚刚王爷答应了要遣散江湖死士，毕竟是国家大事，江湖人士过度参与，或许会让蛮王感受不到我方的诚意。”唐无影情真意切地解释道：“多谢王爷。”
……并不是这样啊喂！
南宁王简直想要崩溃，他想立刻转身找人把死士都叫回来，天知道自己为了召集这些人费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银子！大半个南宁王府都抵进去了好么！
如果这一下都被唐无影遣散了，银子回不来不说，以后让自己上哪里找他们去？
想到这里，南宁王就觉得各种心疼，何况和西域蛮王谈判联合的筹码就是这些，没了这些自己还怎么愉快地谈判？
“陆兄，”唐无影忽然转头看向难得沉默的陆小凤：“拜托你了。”
“……好。”陆小凤看着南宁王纠结万分的表情就觉得心情愉快，立刻转头就走了。
南宁王伸出的手只抓了一团空气，脸都快绿了。
他只能看向旁边的顾惜朝：“你……”
“既然如此，”顾惜朝却看向了唐无影：“陆大侠不同行？”
“少会陆兄会跟上来，”唐无影蓦地笑了笑：“顾兄可是心存不满？”
顾惜朝鹰隼一样的目光在唐无影脸上定了片刻，倏尔一笑：“怎会……”
这下可好，连怎会两个字都带上了婉转曲折的味道，唐无影觉得顾惜朝那神哭小斧都在跃跃欲试了。
好在顾惜朝也是个明大局的人，他很快接受了现状，并且对南宁王投去一个淡然的安抚眼神。
南宁王根本没有察言观色的能力，身为皇上的长兄王爷，他自小身旁就全是智囊，可惜长大了没有当上皇上，身旁那点人一个个都被皇上挖走的挖走，弄死的弄死，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顾惜朝，现下又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样子。
南宁王顿觉整个人都不太好，神情也自然而然地冷了下来。
唐无影将一切看在眼底，只微微一笑。
一路上俱皆无言，南宁王坐马车，唐无影身旁则跟着顾惜朝，两人一匹白马一匹黑马，看起来亦是相得益彰。
“唐大人好手段。”顾惜朝道，神色看不出愤懑的模样。
“若是适才顾兄不在神游，这手段也未必可行。”唐无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看法。
顾惜朝便淡淡一笑，看向唐无影：“唐大人相信顾某？”
“自然。”唐无影微微颔首。
“顾某在江湖中可是恶名远扬，不知唐大人可有耳闻。”顾惜朝的语气依旧是平和的，仿佛在说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唐无影便蹙蹙眉：“没有绝对的善人。”
顾惜朝没再言语，良久方才冒出一句：“可是恶人永远是恶人。”
“只看站在哪边而已，”唐无影一勒马缰：“到了。”
顾惜朝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只看着唐无影的背影，他正下马和南宁王说些什么。
皇上对这个人……似乎是绝对的信任。
起初，顾惜朝也有猜测唐无影是皇上的枕边人，可惜这么多天下来，他彻底否认了这个可能。
唐无影这个人似乎是当惯了上位者，整个人满是戾气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剑，这样的剑……除了剑鞘，没有任何人能够靠近而不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