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二十八年,北方的仲秋,寒意初现。锦州,这座位于金与大齐交界的要塞重镇,因为冬季即将到来,来赶冬集的金人、齐人、吐蕃人慢慢汇聚于此。
开店的、摆摊的占满鳞次栉比的街道。众商户均拿出自家引以为傲的毛皮、药材、山珍或海鲜、宝石、牲畜等商品与各路商人旅人迎来送往,互通有无。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声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好一派市易繁华。待这为期三个月的冬集结束后,又纷纷各自散去,来年再聚亦无尴尬。
城东的白鹿十二楼是白鹿楼的第十二家分号。白鹿楼近几年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于九州各国重镇,因其楼楼不同,栋栋独一处的建筑风格,豪华的内设,依凭本地特色的酒菜服务,很快成为各路官宦、商贾的新宠。
据说每栋白鹿楼均至少占地百余亩,主楼有三栋,分别为鲲鹏阁、酒仙阁、无忧阁。鲲鹏为客栈,可住宿;酒仙提供珍鲜美酒,汇聚天下美味;无忧寻乐至上,赌场、青楼、诗社皆有之。
“诶诶各位官人,老朽这厢有礼了。今日秋水明媚,暮山凝紫,川流绪,而群龙聚。五湖四海,来客八方。”
说话的老者躬身行礼后落座于酒仙阁大堂中的高台书案后,拍响案上檀木,顿时汇聚各处视线于身却仿佛浑然不觉。
端起茶盏,细细吹了再品上几口,可谓吊足了楼上楼下的胃口。
老者呵呵一笑,捋捋山羊胡,娓娓道来,“今九州三分,大齐、金、吐蕃割据成鼎势,而我大齐在高祖称帝时就分封两位同姓兄弟,分管大齐北域、西疆,世代传承,生生不息。老朽今日要讲的不是秦皇汉武,不论蜀帝梁皇,且说说我大齐那北域小王爷,如何少年承恩,十三岁亲政,励志图新;十四岁亲征,收复锦州;十五岁诛杀乱权外戚慕容氏及其党羽;小王爷当权是怎样的霸绝、狠绝。
我九州之内又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因小王爷俊美丰秀的外貌和千年难见的异色眸,被迷得如醉如痴,枉然蹉跎岁月,王爷的容貌气度是怎样的fēng_liú、不羁。”
“哼,有没有这么厉害算算那小儿不过刚刚十七岁,毛都还没长齐呢吧,还霸绝狠绝fēng_liú不羁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怕是见了我大金铁骑会吓得尿裤子吧啊他老子都死在了锦州,何况这黄口小儿哈哈哈哈哈。”
叫嚣者是大堂一桌金人武士中身材最魁梧者,身高远超过十尺,体壮如牛,一身驼色劲装,外套开怀牙色狐裘,黑色束腕,高髻方巾,毛发丰盛,眉毛胡子混作一团,根根炸立。
同桌其余三人皆着黑色劲装,闻大汉所言,皆高昂头颅,纷纷应和。“不错不错。”,“就是就是。”云云。
大堂里面的齐人不干了,这是来砸场子的拍桌子、踢凳子的比比皆是,眼看着就要与这几个金人练上两手理论理论了。
“呵呵呵,可不可笑,客官你且听我言,待我讲完,如若有半句虚言玩笑,任客官处置,可好”
老者笑道,“还是说客官不敢让老夫讲出这里面的玄机怕拂了这大金铁骑的面子”
“哼”,“砰”桌上的碗碟飞起又落下,酒菜洒出来不少。
大汉一掌拍案叫到,“小老儿,你讲就讲,我会怕你待你讲完我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看谁还敢为那苏小儿摇旗呐喊,胡乱编造歪曲事实”
众客听闻老者之言,只能暂时作罢,回归位置,准备听书。
三楼的天字雅间正对着大堂,以流珠做帘,辅以纱帐和楼内灯光暗影,只能从内看到外面的情景,而从外却完全无法窥视内里洞天。这个雅间可以俯视全楼,无一落下。
莫若离坐于主位,细细品着手中的新茗,抬起杏眼,透过轻纱珠帘,冷眼扫视大堂众人。
倏忽落在对面角落中一人身上。
此人身材颀长,着铜绿色长衫,领口袖口装饰胭脂色云纹。如鸦长发自然披散,不做任何约束。那人好似感受到了对面楼上探究的目光,放下茶盏,抬头看向雅间珠帘。
莫若离借此完完整整的看清了那人的五官相貌。
玉肤胜雪,剑眉耸立,狐狸眼中墨色的眼眸带着笑意,却深邃、内敛,锋芒尽收,让人探不到深浅。鼻梁高挺,薄唇带着浅浅歪笑,似笑非笑,邪气、魅惑的很。
美中不足的是左眼用月白色锦布条层层遮住,不见真容。但已不难看出,此子实属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俊美的容颜,邪魅的气质,焉能安心栖于九州池中。
“主子,对面的那个半瞎怎么盯着这边看他不可能能得到啊”
墨羽不高兴了,这是哪来的登徒浪子就算隔着珠帘轻纱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公主看公主可是大金国的长公主千金之躯岂是一个半瞎能觊觎窥视的
“主子,这锦州自从被齐国夺了去,怎么涌进来这么多奇人异士,还有各种歪瓜裂枣,看着委实碍眼”
“恩。”莫若离冷冷应道,却没了下一句,继续垂眸品茶,不想再与小丫头纠缠这个没有结果的话题。
墨羽早习惯了主子清冷的性格,自顾自的开始发炮,叉腰道,“哼这个死半瞎,一身绿白的破衣裳,以为自己多么儒雅出尘,我看不过是假装fēng_liú,徒增笑耳”
身边的墨殇从始至终躬身站立,未曾有过半丝动作。
楼下的公子好像能听见墨羽的话一般,笑意更深了,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