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你暂时寄居在此家槐树中。若有鬼使的踪影,可叫我来收拾。”草壁拓真怀着莫须有的信心走得爽快。

蓝符贴在槐树上,般若挑剔地打量了几眼才屈身进去。

“姐姐,母亲在前厅。”座敷说完就跑了,她躲在庭柱后,还是不太好意思见塍庭——她最多被木业千枝抱抱过,被亲亲还是第一次……

“好。”

塍庭整理了一下草壁拓真给她的符纸。一共八张,其中一张憩息了骨女。进阴阳寮,明面上的式神可以有八个。

“不知道母亲找我什么事呢。”她顺口念叨,没有强迫座敷同行。

座敷童子对关心的人最为清楚,她想说什么来着,还是闭了嘴。

塍庭自己去,说不定更开心。

“来了啊,塍庭。”木业千枝开朗许多,招招手示意女儿到跟前来,把温润的木牌手按手交到她的掌心。

塍庭感受着纹路,线条坚定又润滑,可见木业千枝废了不少心思。

“阴阳寮的事,我这些天出门打听了些。来,坐下,我慢慢与你说。”

塍庭温顺地依着她,木业千枝露出满足的神色。

“原来是京都要培养阴阳师的力量。如今妖鬼横行,魑魅魍魉不在少数,但真正算得上阴阳师的只有三位。

阴阳寮暂时由开花院大人和贺茂大人管理,成员们都是新一辈的学徒。

至于另一个草壁大人,听说是什么闲事也不管的,但京都都要依服他,他的符咒是最容易被学习推广的……就是人比较冷淡,很有山林精魅的脱凡。”

最有权利发言的塍庭保持了沉默……

他到底是怎么给世人这般的误会?

“不管你是真言还是赌气,阴阳寮时时刻刻都招人不假,可天赋测验很是严格。贵族学子也多……”

木业千枝怕她受挫,受委屈。

塍庭叹气。

“让我试一试就知道了。”她说,“母亲陪陪座敷。母亲晓得我有点麻烦,除了去阴阳寮碰碰运气,我都不会女儿家们的诗词歌赋、巧技恭俭。”

“若不成,我就永远陪在母亲身边,好不好?”

木业千枝同样叹息,塍庭心意已决。

“好,怎么不好,这是你的家。你想怎样都行。”

“姐姐真要去学阴阳师的法术?”塍庭以为座敷童子都不会理她了,被面前的小童子拦住还有些惊奇。

“嗯。”塍庭如实相告,“这京都鬼气太重。阴灵含冤,不过是被阴阳师们镇压。我若不学,母亲和家都护不住。”

“而且,我还有事情没做完,也算有变强的私心。”

清姬心里的仇怨、跳跳一家的隐情、酒吞童子的葫芦印……

很忙啊。

“我知道了。”座敷童子低头,眼风瞥到槐树又抬头望了望房顶,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心吧,我会在家好好照顾母亲……和‘父亲’。”

塍庭注意到座敷语气的停顿:“有些事情不能急,都是命数。可以等我回来处理,好么?”

座敷笑笑不答话,手撑着腰,神气又狡猾。

“随你去吧。”塍庭帮座敷童子挽上有点长的袖子,“不要伤害到自己。”

座敷僵了下,别别扭扭地低语道:“……好。”

第二日很快来临。

木业千枝翻出了新制的衣裳给塍庭换好,算了算时间,把木牌给她系上:“真的不要我送你去吗?”

塍庭想到难对付的草壁拓真都无力,要是其他的人也如此不好相处,还会牵连木业千枝。

“我的选择,我自己承担。”塍庭确认,“东市嘛,我都记好了。”

“实在不行,报一报木村芦的名字。他好歹从过军,战绩尚入眼。”木业千枝敛目强笑。

要不是木村芦身披军功,木业家怎么会把她推出来量此筹码。

偌大空房,不尽春秋。不知道木业家被木村芦抄家时,他们是什么感受?这就是大家的好女婿,好后辈。

如今的太平,都是十年前血洗京都换来的平静。

座敷出现是上天恩赐,木业千枝初见她时,她们都那么孤独寂寞。但木业千枝有头脑,明白座敷是妖怪里的例外,她会对自己好。

塍庭,塍庭的身份成谜。若真有阴阳师天赋,木业千枝会放心很多。若没有,顶多用财产将母女养活,不过就苦了座敷保护她们了。

她心里明白得很。

“阎魔,阎魔。”塍庭有个意图想要阎魔同意。

“怎么了。”阎魔沉稳的声音从冥界传来。

“能把我的福报,都转给母亲吗?”塍庭自问在冥界没有命簿寿数,她作为阴阳师行善四方,替木业千枝积福,大抵是可行的。

阎魔惊了下:“福寿相关,你不要命了?!”

塍庭反问:“有什么不可行?”

阎魔那边有低低的吩咐和应答声,书页翻过发出沙沙的声音。

塍庭几乎都能想象出阎魔紧皱眉、严肃翻着记录簿的样子。

“没有……没有,塍庭没有,木业塍庭也没有……”阎魔扔了书卷,“只有大阴阳师的寿数会存在变化,为什么塍庭你半丝记载都没有?这明明是你的真名。”

它不敢记载。

塍庭装糊涂:“咦,那我先前说的,能不能做数啊?”

“凭空多出来的福报自然是可以……”阎魔打开阎罗之目,发现塍庭的灵魂上没有因果印记,只是祥云霞光、福泽深厚的境界。

……这是积攒过多少善事才凝聚出来的好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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