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以往顾遂锋在影门的时候,几乎不待见宫里所有的人,宫里的人对影门的态度更是能绕弯就绕弯,能看不见就看不见,互相嫌弃到极致,江修齐不过是影门内总管,他与宫里的人能有多深交情?
当然,宋寒枝最为怀疑的地方,还是赵成言无意中吐出的一句“游左其人,拆字可解。”
赵成言能笃定甚至淡然地谈论起游左的身份,那么极有可能,游左就是他认识的人之一,更或许,是熟人之一。
游左二字,“游”字取水,“左”字取工,合起来,岂非就是江修齐的“江”?
第49章
“你江修齐既是游左,也是楚秉文手下的人,所以你这次去南中,镇远王完全没有防备你。我猜,他应该与你约好了,让你带上剩下的二十万大军去与他汇合,他从顾丞相那里拿了紫虎令后,便一路攻下楚都。只可惜,你并不是镇远王的人,你抓了他后,连同重伤的顾丞相和他身上的紫虎令,全部交给了楚秉文。江修齐,我说的对不对?”
江修齐的马匹不知何时向后退了稍许,此时的他恍如换了一个人,高高坐在马头之上,眼角勾起的全是陌生笑意。
“宋寒枝,你很聪明。”
“恭维的话你留给楚秉文,他才是下得一手好棋的人,我还问你,两年前我无缘无故地被送到了影门,事后顾止淮说我失踪了,完全不知道我的下落,这件事,是不是也是你做的?”
沉默一晌,江修齐道:“没错,不过你这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这便是了,宋寒枝咬咬牙,“与你无关。江修齐,影门十八卫也是你杀的吧,你当我是个傻子吗?那夜,顾止淮只是提了你一句,你怕惹起怀疑,就从我院子里的墙头翻了下来,顾止淮带着的两个影卫是有多瞎,才能不知道你一直跟在他们后面?你明明是早就候在了我院子里,找机会杀我的,后来被搅局了,才没有杀成我,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生气?”
宋寒枝话语里满是刀锋,江修齐听得额上青筋突起,陡然心火蔓延,全身上下的伤口都被牵动,尤其是胸口处传来的异动,让他瞬间惨白了脸。
中蛊之人,切忌大焦大躁,否则很容易唤醒蛊虫,噬咬血肉。
“你可以闭嘴了。”
话语冷冷冰冰,不带一丝商量,宋寒枝笑了笑,原来这就是江修齐本来的模样,她当初是怎么蒙了眼,把江修齐视作可以出生入死的朋友的?
从一开始,江修齐就算计了她,她活在江修齐的欺骗里这么长时间,还浑然不知,甚至曾经一度将他视作生死至交。
“无论你主子是楚秉文,还是镇远王,他们想要的,不过是顾家上下的命罢了。不,还不止他们,朝中那些只会乱叫的狗官更想要他们的命,顾丞相已经被你们害了,接下来就轮到顾止淮了吗?”
江修齐越听到最后,心智愈发不稳,胸口处的异动几乎叫他疼地喊出来,自然是没精力回答宋寒枝的话。
马背上的宋寒枝见江修齐情况不对,一个飞身跃到江修齐的眼前,踮在马背上,见江修齐不是装的,手中寒光乍现,对准他的左手腕,就势便要割下去。
体内的痛意恰在此时达到峰值,五脏六腑都似被搅动般难捱,江修齐紧握着拳头,豆大的汗从他额间一路淌下,饶是他咬碎了牙,终究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刀尖紧贴腕部,即将隔开皮肉的瞬间,江修齐的吃痛声传来,冷光一转,宋寒枝手腕不自觉地翻转过来,将刀锋瞬间收回手里,紧紧握住。
指尖渗了血,眼前的江修齐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突然面色惨白,匍匐在马背上,她心里又急又气,恨不得拿匕首捅自己几刀。自己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面对江修齐受难的样子,她竟然下不了手!
“我不后悔走上这条路,我既然进了影门,不管好坏,我都会好好走下去,但我恨极了别人背叛我。”宋寒枝掀开自己的左袖,朝着手臂处狠狠划了一刀,“江修齐,以此伤为证,自今日此刻起,过往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再追究,但我与你江修齐,恩断义绝,再无相见。”
细白的手臂上顿时涌出血,淌在地上,嵌入霜里,方才收回的刀出势过急,握在手里便狠狠地划了她一手,她顾不上擦拭,起了身,便准备掠回自己的马上。时间很紧,她实在没工夫耗在这里,不料倏一动身,匍匐在马背上的江修齐疼得终于受不住,随手抓住她的外袍,一个身形不稳,连带着宋寒枝,齐齐栽在了地上。
江修齐恍然睁了眼,映目便是宋寒枝盛满怒气的眼,白皙的小脸写满了不爽,她掉在他身上,披散着的软发带着清香,落进怀里,拂了他一脸。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宋寒枝的脸总是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脑海里。当初是江修齐暗地里将宋寒枝送入影门,不过他当初是受人所托,他自己并不觉得孱弱的宋寒枝能在影门里活下来。
然而现实就是,她活下来了,还成为了影门内能与他并肩的一把利刃。他有时候觉得,宋寒枝这人完美地避开女子该有的所有秉性,不该讨人欢喜,他应该往死里讨厌她,然后就像上面托付的那样,将她变成将死的傀儡,用来威胁顾止淮。
然而现实又错了,他已经放不下她了。
宋寒枝的衣袍被他压住了,正卖命地扯,却又扯不动,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