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彻底底。
想到这一层,弦合那几缕对齐沅湘单薄的同情怜悯瞬间消散,抱着胳膊,冷诮地回看她。
齐沅湘在家仆的拉扯下匆匆离去,当街看热闹的人也随之而散。
陈麝行从身后靠近她,砸了咂舌:“我倒有几分庆幸,看来这君夫人也不是好当的。”
跟那卑鄙至极且尽会使阴邪手段的齐大姑娘相比,磊落的陈麝行不知可爱了多少倍。弦合摇了摇头:“晚楼的契据我会派人送到你府上的……”她目光掠过街巷,话音一滞,冲陈麝行道:“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家去吧。”
万俟邑是出来拜访故友的,远远看见这里人烟喧阗,便来看了一眼热闹。他行至街巷尾,便站住了不再走,等了一会儿,弦合果然从后面追上来,笑道:“万俟将军,许久不见。”
万俟邑朝她颔首,沉静道:“三姑娘,你实在不该这样对齐大姑娘,齐家势大,他们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弦合一怔,收敛了笑意,往街巷边侧的绿杨荫里靠了靠,沉定道:“我若是不这样对她,那她就会这样对我,人言可畏,市井的蒙昧之言有时比利剑还锐,能见血封喉。”
对方冷淡地垂下眸,沉默片刻,道:“可你已经是君侯礼聘之妻,木已成舟,不过是忍受些非议,并不会有什么损失。”
“非议?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临羡也没有做错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非议?”
此话说完,她看着万俟邑的神情,觉出些蹊跷,问:“可是朝堂里发生了什么?齐家做什么了吗?”
万俟邑默了默,道:“没什么,你不必担心,我只是近来有感于齐家的手段,担心他们动不了你,会对伯瑱下手。”
弦合神情倏然大变,心中涌出几许不安。
*
靖州
余思远近来早出晚归,甚至是彻夜不归,或是留宿于军营,或是干脆领兵出去借着夜色掩护去侦察边境地形。
今日是十月初九,他没去军营,也没回家,由副将徐年安排,去了靖州最大的秦楼楚馆,妙香坊。粮监道正好来送军粮,文寅之碰上换了便服要外出的余思远,瞥了眼他身边的徐年,问:“余大将军这是要去哪儿?”
余思远拄了根乌檀木的拐杖,墨绿丝绸长袍如流水般沉淀而下,将他装扮得像是缙绅之家外出经商的商贾一样,淡了英武气,反多了几分雍贵气。
脸上掠过几分不羁笑意:“妙香坊,没去过吧,走,哥哥带你去。”
文寅之自然知道那是眠花宿柳之地,顾虑地看了看徐年,将余思远拉到一边:“你怎么回事?那种地方是你去的吗?还有那个徐年,三姑娘早就是嘱咐过你,他是齐家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让你提防着,你怎么还要跟他出去?”
余思远眼底尽是通彻的精明,但却大而化之,不甚在意地揽过文寅之的肩膀,含糊道:“别啰嗦了走吧。”
文寅之左右为难,那种风月之所本不欲涉足,可又担心余思远,不得不在他的拉扯下进了妙香坊。
老鸨热情至极,领着余思远和文寅之进了一处厢房,那里面锁着徐年费了大周折觅来的佳人。
幔帐垂下,胭脂香混着熏香化作飘雾淡淡弥散开来。在朦胧月纱的掩映下,榻上坐了个女子,鹅黄襦裙,云鬓高挽,一双柳叶眉轻染黛色,点绛朱唇红若樱桃,肌肤细嫩若凝脂玉,眸光清亮若流珠,秀致中暗含三分英气。
文寅之看见她,瞳孔倏然方大,瞪圆了眼睛,惊讶万分。
老鸨如展览珍宝般,几分倨傲道:“这是落罪的官家女子,还是个雏儿,就等着贵人做她第一个入幕之宾。”
余思远的视线凝在那女子的脸上,目光恍惚,神情痴惘,缓缓走近,却又仿佛怕惊动什么而不敢走得太近,只站在幔帐边缘,痴痴愣愣的模样。
女子察觉到他的视线,抬头望去,眼梢轻挑,清冷中带着几分探究。
她这样的神情再次吓了文寅之一大跳,顾不得这周围暧昧且香艳的氛围,忙上前去拉扯余思远:“大将军,这太荒唐了,太荒唐了……”
余思远朝他摆手,“你出去。”
“不,这不行,你不能犯糊涂……”
老鸨乖觉,忙半挽了文寅之的胳膊,将他劝阻的话全噎了回去,笑着道:“这位小爷,这种事不能两个人一起,咱们妙香坊多的是漂亮姑娘,走,随我出去,给你找个更好的。”
边说着,边将文寅之拖了出来,还不忘回身将门带上。
第53章
檐廊上红锦灯亮灿如火,映亮了这风月场所的香暖琉璃,一道门关上,连同外面的琴瑟之音也被关在了门外。这厢房内安谧至极,仿佛是繁华尘世里被遗忘的一隅净地,男女怀揣着迥异的心情,隔着素纱对望。
“你……叫什么名字?”余思远方从梦中回魂,凝着女子的脸,问。
女子神色清冷,脂粉滢面,白腻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轻启檀口,刚要回答,却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