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弦合泄了气,垂下团扇,疲累地靠在床沿,半是幽怨半是恼怒道:“君侯,君侯,他在哪儿啊?”
“姑娘,快遮好,成什么样子……”秦妈妈又是一阵忙乱。
“让夫人久等了,是为夫之过。”
几乎与她的声音同时落地,是宛如曲韵般爽朗清越的嗓音,从门外轻轻袅袅地传进来。
满屋子侍女如临大敌般,忙相迎揖礼。
弦合动作迅疾地直起扇骨,甩开扇穗,堪堪挡住自己的脸。
扇子中间绷着薄绢,织的疏疏密密,透过浓淡晕染的刺绣,依稀可看见江叡步履略显凌乱地靠近。
曳地阔袖的玄衣纁裳,极尽奢华隆重的金线刺绣,沉酽的雍华壮丽的山河都拓在了上面,拖曳逶迤间颇为尊荣。
他以金冠束发,露出一张轮廓秀昳、干净的面容。靠近她,修长的手指抚上扇骨,动作微滞,转身道:“你们都下去。”
等人都退下了,屋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江叡却并不急着却扇,由着她那扇挡住自己,笑说:“弦合,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一切总觉得太过美好,近乎有些虚幻,我生怕是梦一场。”
弦合抿了抿唇,将他的手拽过来,放在自己唇边,露出贝齿,狠咬了一口,隔着一道朦朦胧胧的扇面,轻俏道:“现在知道不是做梦了吧。”
江叡低头看着手背浅浅凹陷的红牙印,温润且无奈地笑说:“不是做梦,是中了你这小妖精的魔障。”
说罢,将扇子轻轻拂开,露出一张红妆明艳的脸。
唇上涂了满满的胭脂,红似玫瑰,额间金花钿,将清丽的面容点缀的多了几分贵气。她素来便是清雅怡人的装扮,这样隆重地穿着礼服,画着雍贵的妆,却也无丝毫违和,只仿佛她本来就该在这里,容华满身,端庄地等他来。
江叡痴迷地盯着她看,弯身缓缓凑近,两人气息相交,他几欲覆上她的唇,被弦合推开,她掩住鼻翼,蹙眉道:“你喝了多少酒?”
被这样不解风情地打断,江叡懊恼地直起身子,抬起袖氅嗅了嗅,抱怨道:“不过就是几盅,大婚之日哪能不喝酒。”
弦合拨敛过自己冗长的裙摆,往旁边靠了靠,打量他,道:“先沐浴,熏香,不然不许靠近我。”
江叡愣了愣,幽怨道:“你嫌弃我?”他望着平淡的弦合,发出了来自心灵深处的拷问:“我们才成婚第一天你就嫌弃我?”
弦合拿了一段素纱蒙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就是嫌弃你,满身酒味,我为什么不能嫌弃?”
江叡被她气着了,酒力醺染下反倒生出几分执拗,扑上前,抓住她的肩膀就要往唇上印,边靠近挣扎躲闪的她,边低声诱哄:“先让我亲一下,亲一下再去沐浴。”
“君侯。”窗外传进低沉的声音。
弦合忙探出头,道:“有人找你。”
美色当前,江叡哪管这些,只当没听见,一个劲儿往弦合的唇上凑,窗外人踱了几步,似是焦虑难耐,提高了声调道:“前线军情急报,山越大举攻伐,靖州出事了!”
两人动作陡然僵住,江叡敛去嬉笑,神色凝重,弦合忧从心来,惶惑不安道:“靖州,靖州……”
江叡整理了衣衫,轻拍她的背,安慰道:“不会有事,我这就去处理。”说完,不敢耽搁,忙推门而出,往议事殿去。
议事殿中灯火通明,上将军顾长安率领一众武将已等候多时,江叡尚穿着喜服顾不得换,快步而入,万俟邑上前道:“廷尉府接到探子密报,山越于今日偷袭靖州,臣立时派人联络靖州守军,却迟迟无回音,遂向周边州郡探寻,他们皆说看见大军涌向靖州,铁骑行军,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江叡沉吟片刻,道:“再探,务必要得到确切的军报。将靖州的守卫布防图拿给孤,仔细核算靖州守军数量,天亮前呈上来。还有……威远将军余文敬尚滞留陵州,传他过来。”
第54章
苏@木@团@队独@家@整@理
丰乾六年秋,南越首领杨曦率重军倾巢而出,突袭靖州,连下四道城关,直逼靖州内防。
烽火台是后半夜才荡烟示警,守军校尉连夜去妙香坊找到了余思远,他从厢房中匆忙而出,边走边低头系绶带,校尉喘着粗气道:“南越精锐距靖州不到十里,粗略估算大约有十万人,而我军……我军守卫不足三万。”
在下房借干铺的文寅之听到风声慌忙出来,“那怎么办?”
余思远整理好衣襟,瞥了文寅之一眼,没搭理他,只问:“太守大人可知道了?”
校尉低头回禀:“太守现下在驻军坊营,已八百里加急禀奏君侯。”
他点了点头,转身绕过回廊,从徐年的手中拿了一袋金锞子扔给倚在廊柱上打盹的老鸨。
“琴关我包了,不许再让她去伺候别人。”
老鸨睡眼惺忪,本疑惑:“琴关?”拆开钱袋子恍然被金光流朔耀花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