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回答。若是能走,自然是好,这盛都与她,没有什么牵挂了。上个月,外祖父已经递了致仕的折子,聂毓例行挽留不成,当场就允了,也就这些天的事,外祖一家就要回去祖地昌州,只留下还在任职的林殊寒夫妇在京。
“可是,你是丞相。”聂长欢补充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试问有谁能够轻易放弃这泼天的权势。她怕,怕他只是一时兴起,怕他以后后悔。
“急流勇退,是为明智之举。况且我从未贪恋高位,朝中经此清洗,皇上只会提拔新鲜血液,重新冲刷洗牌一番,我留下,无益。”
从鹧鸪山回来后,温若瑾立刻进宫觐见聂毓,聂毓到是很吃惊,过了许久还是允了。现在朝廷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能人志士涌入,虽然不敌温若瑾,但是也可以顺势提升新人。
离开前夜,聂毓召见了聂长欢,宫灯长明,诺大的内殿,灯影幢幢,却不见生气。
聂毓站在灯下赏画,木门一开一合之间,聂长欢收了雨伞,携着一身湿气进了来。
宫室里虽然点了灯,但也架不住黑夜的侵袭,昏黄的烛光中,聂长欢一身朱砂红的春装,拿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聘聘袅袅。
聂毓扭头,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林若微,青涩干净,眉眼间带着笑意,一步一步走向他。
愣神间,聂长欢已经屈身行礼,清澈的声音传来,打破他的思绪,聂毓从回忆中抽身出来,喊了句平身之外,再无言语。
屋外的雨势渐大,不时惊雷轰鸣,雨水从瓦砾上汇聚然后哗哗坠落。
一声惊雷炸开,仿佛就在耳边,聂长欢已经离开,聂毓看着眼前的山水画,再无心思。
“你打算去哪里生活?”
“不知道,先去江南看看。”
“还会回京吗?”
“不会。”
……
想想他与聂长欢刚刚的对话,生涩空洞,不想父女,倒像是陌生人,面对身份,不得不应付一下。
可是这种情况又是怎么产生的呢?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做成的,是他亲手放掉这份父女之情啊。
从十七年前开始,他就放弃了啊。从他放弃林若微,转而选择了对他而言更有利于地位巩固的赵家开始,他就错的离谱了。
可是每次午夜梦回思及此,他从来不敢承认。
猛烈的咳嗽打破了他的思绪,聂毓掏出块帕子,捂在嘴上,半晌,帕子上沾了猩红的血。
☆、第 18 章
第二天,天还是微亮,雾蒙蒙之中,两架马车驶离盛都。
聂长欢昨日失眠,现在又早起,实在熬不住,撑着软枕就睡着了。
温若瑾坐在一旁,原是在看书的,见她睡的昏沉,偏向车壁的头随着马车晃动一点一点的,便将她的头仔细靠向他这边的肩膀。
然后继续看书,翻页的声音小了很多。
聂长欢也无意识,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烈日当空了,聂长欢是被饿醒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四周尴尬。
聂长欢瞄了瞄旁边的温若瑾,他正闭目后靠着木墙,呼吸轻浅均匀,还是正襟危坐模样,两手搭在膝上,下面压着一本开着的书。
鼻翼打下阴影,睫毛又长又翘。
很安静,很乖巧。
有点想碰一碰的冲动。
聂长欢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一息之间,温若瑾嚯地睁开眼睛,长欢被吓了一跳,往后面倒去。
脑袋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长欢“嘶”地一声,后脑勺传来密密麻麻的痛,小脸瞬间皱成苦瓜样。
轻笑声传来,长欢乜他一眼,这个罪魁祸首正笑的开心。
温若瑾把她圈在怀里,伸手帮她揉受伤的脑袋,长欢哼哼唧唧,撅着小嘴,时不时弄一下对方白色的衣带。
温若瑾一低头就看见长欢一脸委屈的样子,疑惑地问:“你刚刚躲什么?”
明明听起来一本正经,但是长欢就是听出了取笑的意味,翁声翁气道,“你突然睁眼吓我,还好意思问我。”
“嗯,是我的错,吓到欢欢了。”温若瑾到也不推脱,给长欢台阶,直接担下。
“我肚子饿了。”长欢也知道自己不占理,顺着台阶就下来了,翻过这个话题,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被饿醒的。
温若瑾应了声,喊停了正在行进中的马车,坐在后一辆车上照看行李的绿珠也跳下马车,将干粮水袋一并拿了来。
马车在官路上行的又快又稳,这里已经出了盛京地界,入了兰临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众人饱腹之后,重新往南边走。
马车最后在江南停舟小镇停下,这里山清水秀,最主要是百姓纯朴热情,一条河穿过正中央,聂长欢喜欢这里,停舟停舟,舟既停,人亦居。
温若瑾买了长欢钟意的一处院落,这里是河水上游,门前流水淙淙,院子门前两丛月季,蝴蝶扑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