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诗暄和周卓只是默契地彼此交流了一眼,皆是不提那日双清馆会面之事,或许,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众人又顺着形势聊了一会,才各自散去。
女儿的举动总是那么出人意料,作为父亲的习暮飞不得不要问个清楚,他单独领诗暄到一个会客室,刚关起门,就一个指头狠狠敲在她脑门上,她疼得哇哇叫,习暮飞这才带了点愠色,看着女儿,“总是寻着岔和爸爸绕,我不叫你来的地方你偏是要来,这回胆大包天地,还带了个男人来!”
习诗暄听得出来父亲的口气,并不算生气,于是装作嬉皮笑脸状挨到习暮飞的肩膀上,直撒娇,“爸爸......我知道爸爸你念着我,就飞身而来,您倒好,还数落我一顿,我可是冤得很。”
“这个人就是上次救你的那位?”习暮飞叮地拨开珐琅香烟盒,抽出一支烟来,“你说说看到底对他了解有多少?”
“全全了解,爸爸,他救我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就冲这一点,我就愿意和他在一起。”诗暄笃定地看着父亲,胜似桃花的脸上始终含着笑意,习暮飞看在眼里,本应该为她高兴,但不知为何就是做不到。
可能他早将杨踞铭看做最适合的女婿人选,现今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男子出现,搅乱了他全部安排,他该何以收场......
“他救了你,你就要以身相许啊?那我真不看好你们。爸爸问你一句,你到底爱不爱他,还有他呢?又怎么证明爱你?”习暮飞觉得女儿此话说得离谱,他隐隐觉得这段感情并不纯粹,至少在女儿心里,那人是她的救命恩人,难道就必须与救命恩人好来报答吗?
诗暄想得很清楚,既然两人决定相爱,而且周围的人都知道了这个事实,她就不再二心了。
“我们自然是两情相悦,爸爸,你就同意好吗?”无论如何,诗暄总还是希望第一个得到父亲的首肯。
陈京文在宴会厅眯着细长的双眼,状似无意地,目光随着舞群对面忽隐忽现的男宾客游动,男宾客察觉后,也朝陈京文点头示意,陈京文略微举起手中的红酒,在手中轻轻一摇,笑意浓浓地把得意收入眼底。
王府主厅里衣香鬓影,外间重重院落香气袭人,习暮飞此时负手立在一重院落外的蔓藤墙边,听着从厅里隐约传来的外国曲,不知名的小虫子飞来,在他身边转悠,他不耐烦地踱在沾满青苔的石板路上。
“司令。”跟着沈沐风过来的孔知河,见到习暮飞之后,规规矩矩向他行礼,然后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向习暮飞报告,“任先生的来历,知河派人去查过。他的家庭背景极其简单,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因瘟疫过世,后来被一家教书人家收养,养大后,他就读天津南大金融管理系,毕业后就一直供职于北丰银行。任先生应当没有什么问题,人品甚好,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业余爱好就是喜欢读书,和朋友研究研究外国电影文学之类的……”
孔知河一溜气讲完这些暗中的调查,在月光下偷偷张望习暮飞,只见他一直紧敛眉头,眼眸深沉如潭,看不清其深度,孔知河在一旁和腿等着,目视他的踱步越发慢下来。
“孔知河,切记要保护好小姐的周全。”出其不意的,孔知河并没有听到习暮飞阻扰的命令,习暮飞也不再提关于任浩的事,朝孔知河一摆手,“去吧。”待人走后,这才对在一旁的沈沐风道,“再秘密找军统的人去查一次。”
“司令还是不放心?”沈沐风道。
习暮飞悻悻地摇头,“我倒真是希望孔知河的调查全部属实,否则,那个傻丫头会很伤心的。”
“看来小姐十分中意这位任先生?”想到诗暄的情景,沈沐风不禁又想问。
“这丫头,唉,死活不肯顺我的意!此人先前冒着生命危险救过她,她这孩子重感情,一只脚陷下去,不遇到硬墙壁是不可能回头的,再则她的性子犟,若我不先顺着她的意,恐又要生出事端,我不想要让她伤心,姑且让他们处一段时日,观察观察再说。”他一只手扶在皮带上细细触摸,然后眼球中的光芒颓然黯落,“只是可惜了杨踞铭......”
沈沐风抬头望着近处的月亮,一时间只感叹,“或许他们的机缘还未到时候......”
天津城,朝凤居的花楼四处吵杂,台上有吹拉弹唱,又有细腰舞娘,她们的手绢不断往下丢,媚眼如丝,惹起台下来寻欢作乐的男客吹哨叫嚣,场面好不热闹。
只是他们不晓得,在朝凤居的一间华丽套间里,手握华北重权的司令官陈京文与往日一样在等人,今日的他太过兴奋,一改喝茶的习惯,拿起酒杯自斟自饮了好几杯洋酒。
门外依旧响起熟悉的叩门声,重复嗒嗒,嗒嗒!陈京文等的人如期出现……当那人亮出脸面,不是别人,正是任浩......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扑通倒在床褥上,脑海里不断闪现前日王府会宴的情形,他表现地镇静自若,可天知道他当时是如何震惊,如何强烈掩饰,如何笑中带涩。
他必须藏好所有的死角,必须拿出从前学习的所有本领来伪装,在习暮飞面前,在陈京文面前,在周卓面前,甚至于在她面前!他没得选择,只能藏好那颗狂躁不安却拼命压抑的心......
陈京文的指示一落到实处,他就必须立刻采取行动,不管他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