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琅桓神秘兮兮的靠了过来,“思越,说,昨天干嘛去了?”
“去寒山寺。”
“路上遇见谁了?”
“温宪帝姬。”
“然后呢?我可看见,你陪着帝姬从西华门进去了,还送到了内宫!你小子,挺有福气啊!”
“去,说什么呢!”锤了拳琅桓,商赜颇感嫌弃道:“大清早的,你没事干,去巡城吧。”
“得,您可别价!这好差事还是交给骆九安吧,我还忙着呢。”商赜和傅城圭任指挥同知,锦衣卫二把手。琅桓和九安为指挥佥事,官比两人低一级。
说曹操曹操到,琅桓喊道:“哎,你们不去巡城吗?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根本没去。”说话的是九安,他单手挎着腰刀端立道:“今日指挥使来命说,陛下下旨将巡城之责移交了东厂,日后我们专管昭狱。”
“挺好的啊,巡城多累啊!”琅桓没心没肺的打哈欠,“大清早,我宁愿待在北镇抚司看宗卷,也不想出去风吹雨晒的。”说着,一颗爆栗敲在脑袋上,他痛的大喊,“傅城圭,你又敲我!敲坏了怎么办?”
“敲坏了我赔。”不咸不淡的堵住他的话,傅城圭严肃道,“如今东厂甚嚣尘上,锦衣卫的情势怕是严峻。”
“不会的。陛下登基,锦衣卫可是出了大力了。”九安道,“卸磨杀驴还没那么快呢,再者咱们又不是驴。思越,你说是吧?”
“自从万竟欢接任东厂到如今颜孝若独大,东厂权势的确直追南北镇抚司。但锦衣卫却是由陛下直接辖领,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东厂虽然有功,但肯定不会让其独大,眼下的削权不过是暂时的。”
“思越说的对,东厂和锦衣卫相互制衡才是最好的抉择。”九安虽如此说,但心里却又不屑,“东厂那群番子……说实话,和他们平起平坐,我还真心不情愿。”
“你们想多了吧!”琅桓两眼惺忪,天宽地宽,“不就是换个巡城的吗?锦衣卫和东厂有区别吗?反正不都是巡逻!呀……傅城圭你再打我,我就……”说着,又一个暴栗降临,他跳出一步外,哈哈大笑,“来啊,打不到吧,哈哈……”
“一声暴栗又响起,是看不下去的九安,“还笑,城圭,把他丢水池去。”
“骆九安……你竟敢打我……”
“消停点!”傅城圭牵住他的脖领,提着他往后院走了。末了,留给骆九安一句话,“别打他,打懵了怎么办?”
九安想吐血,“不是你先打的吗?”
在琅桓欣慰的星星眼里,傅城圭若有所思道,:“他……只有我能打,别人不行。”
风里,传来琅桓的不甘……
“天杀的傅城圭……小爷我不会放过你的……天杀的……”接着,就没声了。
前院,两人暗自挑了挑眉。
“咳咳……思越,我们得办点正事了。”
“说吧。”
“边走边说。”两人往侧房走去,“下个月陛下不是要去寒山寺祈福吗?指挥使将仪鸾的总任务交给我了。”
“听说了。”
“再陪我去趟寒山寺,探探路。”
“什么时候?”
“下午。”
“没问题,我先去趟宫里。午时,城门口见。”
“好。”
……
皇宫,金銮殿外。
刚下了朝,文武百官往外走。文渊阁阁老张厉荏赶上了沉默前行的商胥,两人并肩。
“仲权,陛下近日之举,所谓何意啊?”
仲权为商胥的字。
半月来。
皇帝下旨东厂提督京城治安,暗中削了北镇抚司之权;今日又将反对东厂的两朝元老汪华等三人降职,实则砍了内阁的左膀右臂。
一文一武,相继出手,百官毫无抵抗之机。
在皇帝的默许下,司礼监的手愈发明目张胆的从后宫伸到了前朝,曾经内阁独大的局面在步步打破,商胥忧心忡忡。
“三个字,下马威。”商胥步子一停,折身望了眼宏伟的金銮大殿,“大行皇帝在世时尤重内阁,今后怕是要变天了。万竟欢没做到的,恐怕……颜孝若要做了。”
“东厂算什么,难不成还能大过天去?”
“东厂是不算什么,可如今,掌管它的人却是……颜孝若。”
从前别人都觉得,这个空有美貌的司礼监掌印,是借着他干爹万竟欢才走到今日。他虽然任提督东厂,但背地里多有人不服他。
直到他在不动声色间拥立新帝,让其为他所用;直到他肃清整个朝堂,专断国政,在春风化雨的不经意间,权倾朝野;直到在细雨无声里,京中传出九千岁,立皇帝之名;众人才惊觉,那个年仅二十三的青年,原来如此深不可测。
但为时晚矣。
正始元年,春末。
青桐盛放时节,在新旧朝的更替里。
自此,开启了属于他的时代。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