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头正毒,官道两旁的柳树低垂着头,有些甚至连叶子都晒起了卷,那些藏在树荫里的知了有气无力的叫了几声之后,就再没了声息,似乎也被那喝了二斤烧刀子的日头给吓怕了。
这样的天气,路上自然是没有几个行人,不过在前方的一片有限的树荫下,一队燕兵席地而坐,兵器、头盔早就丢在了一边,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擎着水囊,清水顺着不停吞咽的嘴角滑落,转眼又被身下的土壤吸收的一干二净。
燕兵的中间停着一辆马车,赢小四光着膀子趴在车梁上,对着浑身冒油的罗成笑着说道:“我说让你坐马车吧,你偏偏不听,让你脱了铠甲吧,你也不同意,现在看你热的那个熊样儿,穿那么整齐装大尾巴狼啊?”
罗成苦笑着将头盔丢到赢小四身旁,抬手解下脖子上的汗巾用力的拧了拧,转身对着赢小四说道:“用不了两个时辰可就到我们罗家庄了,等你见了我爹,就知道我为什么穿的这么整齐了,老爷子戎马一生,最见不得的就是军容不整。”
“是见不得你不整吧。”赢小四缩了缩脖子,笑着说道:“等我见了你爹,可真得和他好好唠唠。你不知道,我当初的军姿,那绝对......”
听着赢小四说着一些明显是在吹牛逼的话,罗成带着队伍一路向前,可眼看着就要进庄子,别说巡逻的庄丁了,就连普通的庄户都没见着几个,话说这不年不节的,也不是庄子上的大集,这庄子外围照理也不至于这么冷清,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想到这儿,罗成哪里还有心思在这儿听赢小四吹牛,当下双腿一夹,胯下战马嗖的一声就窜了出去,再看后面的那些士兵,一见主将提速,那也是撒开了腿紧跟在后,驾车的孟良更是实在,马鞭一甩,那两匹驽马也是撒开了欢,撂着蹶子就冲了出去。坐在车驾上的焦赞猝不及防,一头撞在了车框上,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最可怜的是车厢里的赢小四,试想一下这样的感觉,一辆农用三轮车行驶在坑洼不平的泥土路上,驾驶员忽然一给油,三轮车冒着黑烟一声轰鸣猛地来了个推背,紧接着就跑出了法拉利的速度,那坐在后面车斗里的感觉......比坐大勺里强不了多少。
“大少爷回来啦!大少爷回来啦!”
罗成一马当先直奔家中而去,这路上的庄户看清马背上的人之后,顿时大喊起来,前方的人听见之后自觉的让到了路边,给疾驰的罗成让开了去路,罗成也顾不得道谢,直接冲了过去,直到近了府门,这才窜下马来,却见门口早就围满了庄户,感情人都聚集到这儿来了。
门口守卫见是罗成,急忙开了府门,罗成三步变作两步奔向正堂,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
“大哥,不是我家老二说你,你们罗家守了一辈子的关卡,到头来落得个什么实惠?不还是薄田百亩,庄户千人,年年都是靠天吃饭,可就算风调雨顺的年景,咱们能弄个收支平衡那就是烧高香了,不用说,长此下去,一旦碰上灾年,咱们全家就得饿肚子,大哥,你是家主,有些话本不该我这个弟妹说,可是我家那口子老实巴交了一辈子,这话谅他也说不出口,索性我这个做妻子的就替他说了!”
说话的是一名三十七八岁的女子,只见她身穿绫罗缎,脚踩多宝鞋,手中端着一道五彩团扇,浓妆艳抹的脸上若有若无的露着讥讽,尖翘的下颚微微前突,怎么看都是一副刻薄相。
再看那中间主位之上,罗成的父亲罗雄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只不过那道横在脸上的伤疤已经隐隐泛红,仿佛一条赤色的蜈蚣在不停的扭动,见了这一幕,熟悉的人都知道,老爷子这是在强压怒气,整个人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老二!这也是你的想法么?”
坐在下首的罗霸一听到大哥问话,顿时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嘴唇抖动了半天却没蹦出一个字,旁边他那个刻薄老婆气的狠拧了他一把,罗霸这才犹犹豫豫地说道:“是……是这样……翠儿刚才说的明白,咱家可不能再这么死板下去,别人家守关卡都是肥差,偏偏就咱家捧着金碗讨饭吃,我家这日常开销也大……”
罗霸本想继续说下去,可眼看着大哥脸色黑的都堪比锅底了,心虚之下,这声音也就越来越低,到了最后忽然补了一句:“三弟也和我一个意思!”就缩回到椅子中不再出声。
被推到台前的老三罗天气色上比他二哥强了许多,加上三兄弟中他最小,当年受宠最多,所以对这个大哥也不甚惧怕,只见他一梗脖子,粗声粗气的说道:“人家朱家是大门大户,根本不是咱们一个小小的庄子可比,人家看得上咱,那是咱的福气,再说了,不就是夹带些私货过关嘛,别的关卡不也都睁一眼闭一眼,可只要成了那就是三成利!这样的好事到哪去找!大哥你就是太古板,你要是不做,也别拦着我们做!”
见自家男人这么硬气,老三媳妇也禁不住插上了嘴,和她那个二嫂子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活像炸了窝的麻雀!
罗成一进正堂,正好瞧见了这一幕,只听得他在门口冷笑一声,慢慢地说道:“罗家庄历来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我不过是半年没回来,怎么女人也可以在这正堂内指手画脚了吗?”
在这罗家庄的第二代中,只出了罗成这么一个顶梁柱,他不但生的像极了罗雄,而且还完美继承了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