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丽白了娘一眼说:“咋那难听,人家说的就是一个意思,这不是给你宽心么。再说了,那也得看对了眼吧,逮谁跟谁那还了得?那成个啥人?反正我就看庆生顺眼,看别人都恶心,我不会,指定不会!往后我就跟娘和庆生耗上了!”
巧姨吐了口气:“我说嘛,咋也要有个章程不是。”
大丽点头:“就是啊,说是解放也不能都解放了,还是要在一个范围里,不然,吐沫星子就能把人淹死。”
巧姨这才放了心,又问大丽:“那你那意思,咋这事儿不算个啥?”
“不算个啥,放心吧娘。”
大丽郑重地又拽着娘说:“咱只在咱家里这样,做得隐蔽点儿,谁也不知道那还怕个啥?”
巧姨被大丽一番话说得着实有些惊诧,细一想想,却也有几分道理。人活着干嘛那么较真儿?得过且过是一个活法,倔头强脑也是一个活法,干嘛非要选那让人揪心的日子过呢?想到这儿,巧姨这才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轻松,刚刚还纠结的心思立刻舒展开来,浑身上下就像是拔了个火罐子,透着一种轻快自在。
可当巧姨再看大丽,见她依旧平心淡气地坐在那里,却越看越不明白了。平日里不声不哈的一个丫头,没想到心思却是那么的通透,挺让人闹心的一件事情,到她那儿轻轻落落地竟似是啥事都没有,几句话的功夫,便摘了个清清楚楚,反衬着自己,倒像是钻进牛角尖儿的一个杠头。
巧姨不由得嫣然一笑,冲着大丽说:“没想到,当娘的还得让闺女开解,这是咋话儿说得呢。这高中生就是不一样,说起来还一套一套的。”
“那是,知识改变命运嘛,这是在讲的!”
大丽仰着个粉扑扑地笑脸,得意洋洋。
“行嘞,我也不跟你磨牙了,溜达溜达去!”
巧姨乐呵呵地站起身,迈起步子都透着一股子喜气,虽还惦记着那院子里母子两个的事,却再也没有了方才的那种惶恐,隐隐地,却还有种窃喜。
这回大脚你还跟我得瑟个屁,咱姐俩这回可真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蹦蹬不走喽!想到这儿,巧姨忍不住悠然自得地哼起了小曲儿,大脚和庆生纠缠在一起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隐隐地竟有了一种期待。
“这鬼天气,咋这么热呢!”
巧姨嘴里念叨着,转身进了大脚家的院门。
xxxxxxxxx庆生从巧姨家气喘吁吁地回来,大脚便拽了他问。庆生含含糊糊地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倒劝了娘别放在心上,“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怕个球!”
说是这么说,到真得出了事,光顶着却有啥用?
大脚还是闹心,悬在心里七上八下的咋也没个踏实。
巧姨进来的时候,娘俩个正张罗着在院子里熏蚊子。庆生抱着一捆子蒿子秆儿堆成了一堆儿,大脚归拢了一下,点了火,又压实了就那么沤着。蒿子秆儿半干不干,将将可以点着,却燃不成势,一会功夫浓浓地烟便蔓延起来,连蚊子带人却都呛得够呛。
巧姨正进门,顶头就是一股浓烟,忍不住连声地咳嗽,捂着口鼻挥手把眼前的烟雾扬开,影影绰绰才看见对面的母子两个。
“你们这是干啥,熏蚊子还是熏人呢?”
巧姨咳嗽着抱怨。
“就等着熏你呢。”
大脚虽这么说,却还是顺手拿了个板凳放在了上风口,指了指,让她坐。
庆生蹲在那里拢着火,回头问:“姨咋自个来了?大丽呢?”
“你看,谁的人谁惦记,上来就问大丽。”
巧姨嘻嘻笑着跟大脚说笑,又冲庆生道:“自己在家收拾呢,二丽出去玩了。”
看似随意,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庆生心里有了数,却也不慌不忙,手里动作着把篙子堆弄好,站起来进了屋,再出来时手里却搭了条手巾。
“娘,我去大河洗个澡,”
庆生和大脚打了个招呼,又漫不经心地看了眼巧姨,“姨,坐着啊,我去了。”
大脚还没言声儿,巧姨却催上了:“去吧去吧,跟大丽说,去的时候拿着风油精,河边蚊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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