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叔,您就是想让我苟活吗?”静静的底舱中,豆儿大的微光堪堪照亮着阴暗的内室的一隅,卢家少主白嫩的小掌心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匕首的尖痕上烙着玉阳卢氏,开刃的锋慢慢的将掌心纹给割开。
血染上了摇晃的木几,除了船外的浪涛声就只剩下一长一短吃痛的呼吸。
卢家老者端坐在木几的另一端,低敛着长长的白眉。木几上摆着一副残棋,黑子已经将白子差一点点就赶尽杀绝,只差一子,就是满盘皆输。
“少主输了。”老者话就是像是如今把玩的匕首,狠狠的从少女心中剐下一块肉。
“如果少主硬要争的话,老奴也只能帮到这了。”老者似乎也不想太过于冒犯,静静的抬头看着愤怒的少女,静静的等待甲板上的天也黑起来,静静的等待将临的结局。
“我知道的,我的那些表哥表弟们没有哪个不眼红我少主的位置。我也知道的,如果没有现在这纸狗屁的婚约,只要一下船我就会被那些亲亲热热的混蛋们给卖给赵家,但是我不甘,我真的不甘!”
少女慢慢的站起来,手心的血染红了裙底流连,她不甘心就这么失去卢家的地位,也不甘心曾经和玉阳赵氏齐名的玉阳卢氏就这么慢慢衰败在后人的手中。
她闭着眼睛,眼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又狠狠的给逼了回去。
“二房的少爷卢莒丢了横都的商铺,还欠了鸿兴两百两的赌债,三房的少爷卢芃更是个傻瓜,去赵家人的花楼喝花酒,在赵家人的酒楼耍横,结果呢,自己的腿都被打断了一条,赵家也只是赔了三百两就了事。
卢苑,那就更了不起了。低贱的的儿子,怎么说也算是父亲的血脉,他如今的打算,还真是要把他姐姐一本正经的往死路上逼。
拿着卢家的钱去当着赵家的管事,今天更好,还亲手写信送到我们这儿,假惺惺的说要来玉阳悼念父亲脱不了身云云。
其实他心底是恨不得将我们整个卢家送给他赵家,好让他屁股上的位置往上挪一挪!“
他也不想想,从一当初,没有我卢蘼,他是怎么活下来了。
当年我母亲可是真真要让他死!”
少女的低语却更像是发泄,她不知道哪里错了,也不知道哪里对了,似乎就只剩下苟活了。
就像老者所言,上岸之后,卢家能分家就尽量让出去,长房多拿点田产是正经。她真的不甘,如今的卢家虽然失去了水道,但是七八条商路,三十多间铺子也不算是那些破落商户。
“少主,你即便能够阻止卢家分家,可是你能挡得住你父亲在今年年初的布局?”
老者的眼睛突然化为血红,在油灯之下像是两盏大大的灯笼。两边冒出像牛角一般的尖角,似乎证实着以前的忠心到此刻也要化作乌有,他竟然会是一只恶魔。
“你是鬼族!”少女十分清楚那些方士追杀的妖魔鬼怪的模样。直到如今,晚上让不安分的小孩子老老实实钻被子的时候,坏心思的大人总会去讲一些祖辈留下来的鬼族的事。
老者点了点头,在东方,恶魔就被称为鬼族。
但是他所要告诉这个少女的并不是身份上的废话,而是如今大夏的命运,还有卢家老主一直谋划的打算。
“你可知道大燕中有一支精锐,号为纹面都?”少女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支精锐部队,大夏的名将苏轻裘就是败在这支军队上。
然而老者却是轻轻叹了口气:“那支军队便是我的族人,他们三百余年来都隐姓埋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
但是十年前得到了来自深渊的赦令,深渊的意志催使着他们相应深渊的号召,于是族长选择了最合适的一种,他们选择和大燕合作。”
所以十年前的边陲小国如今才会变为战无不胜的大燕,这十年来大夏的军队为何节节败退,固有军备废弛的原因,然而最大的因素是因为深渊的插手。”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少女有点关心过头了,老者微微一笑,并未再答话。他重新恢复了以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却也是反问道。
“如此,你觉得玉阳卢氏今年年初成为大夏的皇商是一件幸事吗?”
少女并非是蠢人,她听到老者这么一说也是清楚的知晓大夏王朝的灭亡是板上钉钉的事,而沙漠上突然出现的沙匪却也是证实她的另外一个想法。
“你的意思是父亲效忠大夏的事情已经被泄露,所以这次劫杀我们商队的沙匪是来自于大燕的雇佣!”
“大夏到如今还有有什么秘密可言,任何为他们所筹款的商人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会受到大燕的抹杀。
我猜,玉阳的赵氏也是虎狼之辈,大概等到大夏的舟师退到了玉阳,这个王朝便将彻底的谢幕!”
这其实也是真正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虽然说卢家老主从成为大夏的皇商开始并没有抱有什么好心,作为一个商人准备在这垂死的王朝上捞一笔却是低估了敌人,所以也把自己的命给赔上!”
“分家是好事,大夏皇商这顶帽子也可以让给别人戴戴了。”老者捂住嘴狠狠的咳嗽了一声,却也是忍不住摊在桌上。
他已经油尽灯枯了,这只恶魔也已经是到了人世中的极致。
“你知道我是怎么被你父亲所救吗?”老者努力支持着自己的身子,最后挤出这几句话,似乎在回忆,似乎也在自嘲。
“这具身子是你父亲的一个同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