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猪圈里喂食的杨大柱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李奕教自家两孩子读书识字,在他看来家主就是在提拔人,教他们管事的本领,说不定将来家主发家了,自己那俩小子也能当个庄头,再娶两房媳妇,生一堆胖娃子,那日子可就美满了!
不过今天却是不怎么顺利,才看到李奕把书拿开,门口的大黑狗便是汪汪的大叫起来。只见一个瘦个子穿着破红袄子,头上戴着快垮下来的红竖军帽,下面踩着红袄鞋,正是大齐的军队制服——红云战袄!
“李小官人,李小官人,我家钟甲长唤你去见他!”公鸭似的嗓子响起,让大黑狗都听的有些不耐烦,吠声叫的更猛。
钟甲长名叫钟有银,原是克定堡里的甲长之一,三年前克定堡被北乌铁骑攻陷,屯长被杀,其余甲长皆死,唯有溃逃后的钟有银活了下来,等北乌铁骑走后,便占据着克定堡,并将克定堡被破的罪责通通怪罪给死去的屯长,加上官府里有点人,这厮便被免了罪责,召集剩下溃兵七人众住在克定堡,设为一哨,但有敌情,狼烟为号。
李奕没有急着回应,钟有银的心思他很明白,无非就是看中了克定堡和七十多亩田地的地契,他如今只是个外放庶子,地方上也没有个靠山,要不是两年前将克定堡和七十多亩田地无偿租给钟有银,自己怕是早就暴毙而亡,尤其是这些年北乌猖獗,匪患横行,指不定某天就死在贼人之手,连个告示都上不了。
边上的杨家兄弟都是怒不可遏,拳头紧攥,脸上因怒气涨的通红,李尚武也是双眼瞪起,心头怒燃,黄墩子听杨家两个哥哥说过不少缘故,也是跟着同仇敌忾。
李奕对此笑了笑,他知道,风暴即将来了。
白通对于自己今天的任务是相当满意,出门前钟甲长便给他说了,事成之后绝对少不了他的好处,当然,这个好处得到从李奕手上拿到地契才行。李奕这小子不知道是被中原哪个世家小族所遗弃,居然被流放到边北之地,平日里又游手好闲,无所作为,甚至还“发善心”收纳逃难的难民,都被附近乡民都说做败家子,再加上失了家势,这克定堡和七十多亩田地的地契在他眼里已经是唾手可得。
大人物都是笑里藏刀,小人物却总是溢于言表。白通就是个典型,于是,他用轻蔑的目光看着李奕。
李奕对这个军服破烂,还带着臭气的家伙反而挂起了微笑,拱了拱手:“白通将军。”
一声将军喊的白通魂儿都差点飞起来了,顿时心中欢喜,他在克定堡就是个狐假虎威的角色,许多人对他都是爱理不理,李奕对他这般尊敬让他感觉自己地位腾地上升了,于是挺了挺腰杆,左手从腰上挎着的刀柄取出,像模像样的抱拳道:“李小官人可让某家好等!”
李奕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让白通走在前面,自己则带着李尚武等人跟在后面,不过出门的时候,各自腰间都别了把刀。白通也没在意,自顾自的耀武扬威,迈着八字步走在前方。
出门刚走一里多地,兴许是李奕后面步伐追的有点快,白通也加快了步子,这厮顿时累的有点气喘,回头却见李奕几人任是轻快不已。这厮做为一个军人脸皮倒也厚,自己先慢下来了,心想反正也迟到了,回去就把罪责推到李奕身上。
李奕心下则是摇着头,这些卫所的兵不中看就算了还这么不中用,自己来这儿这么久就没见他们出过一次操,没事就搁地晒太阳,这年头当兵的也没几个响钱,自然不能喝天酒地。
三里多地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李奕终于看到了克定堡,四米多高的土石围墙周长有半里多地,足可容纳两百来人居住。不过西面的围墙有处坍塌的凹陷,却只是简单的堆了点泥土。
“我回来了,快点放下吊桥!”白通朝着城上一喊。
“来了来了,个死白猴子,惩地多事!”城楼上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声音,接着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懒洋洋的爬了起来,放下了吊桥。
白通感觉在李奕面前的那股得意有损,顿时朝着李奕道:“那家伙叫郝石头,嘴巴忒不干净!”
他声音不大,只容李奕等人听到,四下人都明白他的用意,只是笑了笑表示明白,然后跟着他进了堡里。
李奕四下打量,便见堡里连那一甲军士大约住着三十来户人家,本来足够空旷的地方,却显得有些杂乱和肮脏,一股难闻的气味更是散播开来。
李尚武和杨家兄弟等人登时用手在口鼻前扫了扫,相比家里,这地方简直就是个垃圾场。
“嘿,看,那不是中原来的公子哥,据说可是个名门大家子弟。”
“哼,狗屁的名门大家,就算是这小子也就是个遗弃子,被丢到咱们燕州边界,好日子算是带头喽。”
两个同样穿着破旧战袄,蓬头盖面的军士看到李奕进门,顿时轻佻的看向他,嘴里议论起来,在他们旁边躺着一个高长精壮的军士,眼神慢悠悠的看了李奕一眼,便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李奕没听到他们议论,却知道这三人名叫马朝,马浪,马康,是三个同乡,本不是当地人,属于逃难来的流民,由于身手矫健,便投了军,尤其是那个躺着的马朝,在这克定堡里算是最厉害的人物,就是甲长钟有银对他们也得客客气气。
片刻过,白通终于是嘻笑的领着李奕进了议事堂,还没给个座,一声带着不悦的声音已经传来。
“李小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