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脆弱,是最被娘亲所鄙视的吧……黑暗.其实她早就应该适应了黑暗.
这是娘对她的惩罚,她应该甘愿受之.这一次,是她贪玩,跟着纪家的大哥哥去了望月岭,一直到入了夜才回来.
娘亲生气罚她是应该的.虽然她还来不及告诉娘,她去望月岭只是想要采传说中的蝴蝶兰……那束早就被娘踩成了粉尘融回大地的花儿而已.那是她摔了好几次跤甚至差一步就堕入深渊之中才采回来的……蝴蝶泉边蝴蝶兰,据说可以带来好运,可以令人心愿顺遂,平安喜乐.
她很想很想,她的娘亲有一天可以对她笑一笑,哪怕只是一个最浅淡的微笑.
纪爷爷说,她的娘亲从来不笑,是因为娘心中有郁结难解,有执念未舒……她不知道弱小无力的自己该做些什麽才能让娘心中的郁结少一点点.对着她,娘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似乎从来都没有办法开心……於是,纪哥哥口中的蝴蝶兰,就成了她唯一可以想望的寄托.
她很想能为娘亲做点什麽,哪怕自己也明白那些美好又飘渺的传说,只是需要慰藉的人们想象出来的故事而已.
所以她不顾娘亲向来严厉的禁足令,偷偷地离开了那间养满了毒虫的腥臭的小竹楼,偷偷地跟着纪哥哥去了望月岭.
那是她八岁的生命中唯一一次的任性.
然而却并没有为娘亲带来任何的快乐.
她小小的希望,以为能看见娘亲笑容的希望,亦如那化作齑粉的淡紫色花瓣,洒落在母亲的脚畔.
而她所受到的惩罚,却比原本她勒令自己习惯的黑暗,更加多.
在她没骨气地断断续续哀求了整夜之後,闭合的门缝之中终於出现了光亮,刺痛她的眼睛.
娘的身影出现在石门之後.
然而等不及她活动僵硬的双腿站起来,只看见金光一闪,有什麽东西迅速地爬进了石洞,迅速地,钻进了她的身体.
啊──她早已干哑的嗓子只来得及发出这样一声惨叫,久未饮水进食的小小身子已经扎倒在地.
与其让你小小年纪就跟男人乱跑,不如替为娘多做点事情.
重新掩上的石门之外,抛下昏迷女儿留在黑暗之中的紫衣女子,神情依然冷漠.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熬过那三日的.
嗜人的蛊,在她身体里整整折腾了三天三夜.八岁的女孩子,忍受着四肢百骸蚀骨钻心之痛,恨不能就此死去!
娘不会让她死.因为她毕竟是她女儿.又或者是因为……她对她来说,还算有些许用处吧?
……
虽然从小就是与各种野兽毒虫一起长大,但是切身感受到苗人蛊毒的可怕,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而自此之後,她也真正成为了一个浑身是毒的药人.
再没有人,敢轻易接近她.包括纪家的大哥哥.
这就是母亲的目的吧?让她无人敢靠近,让她成为一个连血液都是黑暗腥臭的怪物……可惜她当时还不懂,她以为这仅仅是一次任性的惩罚而已.八岁的她,自然还是不懂今後自己是否会跟别人不同.一个满身皆毒的女孩儿,到底要付出多少代价,才可以换来他人一个真心的笑容?
1、苗寨少年
母亲过世之後,她去了一趟苗寨.
母亲是苗人.原本苗族女子就多有驱蛊驭毒,还有很多拿蛊作为维系情爱的工具.而娘亲的过往必然是不顺遂的──情之一物,成为了她一生都无法摆脱的致命之蛊.
既然要远行,她想要先去见一见,生养了娘亲的苗寨,到底是如何光景.
跟在母亲身边十四年,她的性子一年比一年更加冷漠.虽然小时那些单纯的愿望都已经化作飞烟,但是人总是有寻根的yù_wàng.
她没有父亲,自然想看看母亲的来处.
这是她第一次孤身一人上路,然而十四岁少女已经懂得如何将自己藏头藏尾.
一身宽大的粗布衣衫,外罩一件能将头脸掩去大半的黑色袍子,将已经发育得异常良好的玲珑身段掩藏得完美──她也不懂从小挨饿惯了的自己怎麽会有这麽一副身体,早早就展现出了腿长腰细、乳峰挺翘的样子……而这也没少给她招来母亲的猜疑和轻视的眼神.
她早就学了掩藏自己,除了身子,那张娇艳如桃李的容颜也总是